呼吸春天(紀昀清)
作品欣賞
呼吸春天
黎明時分，窗外鳥鳴扭亮檯燈，而檯燈則為我扭亮眼前世界，也包括鳥鳴、檯燈在內，我們的不覺曉中飄蕩、充盈着春的氣息。拉開窗，發現園中的植物早醒了，它們正安靜地呼吸着春天，我喜歡這種由鳥鳴、植物的呼吸組成的春天，在畫面之上感受季節的自在進行時。
走出去，溫度剛好是我認識的春天，我分辨着空氣里的味道，一些似曾相識的印記在其中。魚腥草、絲茅草、狗尾巴草以及快要開過了的油菜花，它們的氣味混合在一起，當柳條擺過來時，我不由想到柳樹下的湖水，慣用搭配似的在我的記憶里。我不能舉出更多名字，幸好有風，輕快地報出一個個名兒，為我能識別過去的經驗，呼吸往事的空氣。
臨一江春水，揭開倦意的盒子，把我的所有都放出來，每個細胞都騰空了負累，每個毛孔都在自由呼吸春天，稍微有點涼，整個人，精神到肉體被呼吸穿透（理解能如自在呼吸一般透徹、入骨隨心麼？不需要刻意修飾句子的完整，一個文本中感受彼此的存在，相遇就不會再有刻板的形象，只如生命的呼吸一般），一個我溶解在陽光灑漏水邊的世界，很享受這種被爽朗的環境溶解的感覺，不需要為自己留余任何一點「我」的標誌物，我可不希望在一缽清水裡放一顆石子，如果有，則願石子亦能溶入。在這如詩之境，不願「我」以他者的形式成為風景的礙物。
似乎有些理想化了，對人和事件過於嚴苛，究竟如何設想江畔你春天的形態，或者說你如何走入這春天為我們呼吸的風景呢？你的呼吸帶動着四周呼吸，感受你的在，仿佛因你的存在而使春天成為春天，那些為平常忽略了的我們呼吸空氣，在此提供我們去認識春天的一個契機。這感受妙不可言，你使我們感到我們呼吸的春天，甚至你的呼吸，可你在哪裡呢？可我為什麼要問出這個問題？我老是以問破壞一處風景的平靜、淡然，從而妨礙呼吸這個生命的自然過程。問題之上，是我的呼吸；問題之下，是我的孤獨。
世間，總有一些奇妙，難以理解地合理存在。如：貪婪地呼吸的我身上的器官，眼睛、耳朵、心形象化地注釋貪婪這個詞，像在糟踏這春天的風景、呼吸的素材。我的生命、我的一生好像專為此刻而到來，我呼吸到春天——心滿意足。這裡沒有理解，只有我們對呼吸的歡暢，對生命和人世的歡愉的體驗，對我們前塵影事的感應。
呼吸春天：鷗鳥，以一道弧線呼吸天空；烏鴉呼吸絲柏樹新長出的綠；麻雀成群結隊呼吸草木的生機；石頭，呼吸江水的清澈；綠草呼吸陽光；流水，呼吸着雪融化的高處；你呼吸着春天或你就是春天的呼吸；我？呼吸着你呼吸的自由。一切悄無聲息地進行着，按各自成為春天一部分的可能。
作者簡介
紀昀清，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