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過年的大紅包(孔憲政)
作品欣賞
四川/過年的大紅包
李老師的弟弟打電話給他說家鄉要修水泥公路時,李老師根本不敢相信。農村面積又寬,水泥路造價又高,不說修水泥路,就是修一條好點的石子公路,都謝天謝地了。近年來中國發展快,就是國家有錢了,要修那麼多鄉村水泥公路,國家該要投資多少錢啊!因此李老師對弟弟最初打來的電話沒抱多大希望。 沒想到在2011年6月打穀子之前,大樹村除二隊、三隊沒打水泥路外,其餘10個隊都完成了水泥路的修築,水泥路基本上通到各家各戶。 此時李老師才慌了手腳。原來認為不可能的事,現在真的成了現實了。於是李老師立即回到家與弟弟李老實商量,決定第二天把隊長和有關換田的人請到,先把田土換下來,然後請推土機、挖土機來修毛路。李老師倆弟兄的家在二隊的邊緣,距隊長不遠。只用了一天李老師兩兄弟就把毛路修好了,丈量結果是80米。當李老師把這80米毛路上報時,朱支書說:「你這80米沒納入計劃,打不成水泥公路。」李老師想不通的是:「我那80米毛路趕在二隊鋪二灰之前修好的,只不過我倆弟兄的毛路比本隊大家修的毛路遲了點。打水泥路是國家出大頭,私人出小頭,國家出錢為農村修水泥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事。難道就只憑修毛路的時間先後這一點,就剝奪了我倆弟兄享受國家補助的優厚待遇的權力嗎?我必須向領導匯報我後修毛路的原因,爭取將那80米毛路納入打水泥路的計劃。」
修公路前隊長組織協調調換土地,當規劃到李老師家的毛路時,必經刁大嫂的餵魚沱田。隊長說:「李老實,你拿哪塊田換刁大嫂的沱田?」未等李老實開口,刁大嫂便迫不及待地說:「你哪塊田我都不要,我只要你二嫂的堵水田。」隊長說:「他二嫂又不在家,你就選李老實的田嘛。」「我用磚砌的餵魚田坎的錢你隊長出呀!」隊長被刁大嫂頂撞了。大家都知道刁大嫂的霸道,隊長只有和稀泥說:「你兩家協商好了。」李老實想了一下,別人用磚砌的餵魚田坎用了錢,應該給別人補償,於是說:「刁大嫂,你砌餵魚田坎的錢我出,看你說個價。」沒想到刁大嫂還是不同意:「你哪塊田我都不要,我只要你二嫂的堵水田。」就這樣規劃,李老實家通公路的事格下來了。 朱支書不管李老師怎樣解釋,他們都不同意將李老師倆弟兄那80米毛路納入打水泥路的計劃說:「80米要4萬多元,現在沒有那筆經費。」李老師回答說:「他們打水泥公路就有錢,都是國家出錢,為什麼不讓我倆弟兄享受國家補助的優厚待遇?這太不公平了吧?」後來李老師又找了鎮交通辦、鎮長、書記等領導,他們都是這樣回答,不能給李老師倆弟兄打那80米水泥公路。儘管李老師對他們的回答不服,總覺不公平,但在權力面前,李老師又有什麼辦法呢!
正當李老師萬分無奈之際,很多人都對李老師說:主要是朱支書不同意。是朱支書和刁大嫂有意報復你兄弟嫂。
(二)
大竹林有個刁大嫂。刁大嫂40多歲,身材高大,白淨的皮膚,人稱竹麻人,即越曬越白;她有一張團團的大臉,眉目清秀,肯說愛笑,很逗男人喜歡。刁大嫂的男人叫鍾大漢,常年在煤礦當挖煤、拖煤的承包頭。他力大肯干,很找錢。刁大嫂在隊裡是有錢人,說話做事都看得出她是發財人。她家的樓房又好又高大,超了面積她也不怕,她辦得到房產證。她平時吹牛說:「做事和辦事要大方點,才有人幫。當今社會人愛有錢人,有了錢沒有辦不到的事。」她不是隊長,可她比隊長說話更管用。 鎮幹部、村幹部下隊工作、開會基本上都在她家辦生活。她餵的雞、鴨成群。那些鎮幹部、村幹部喜歡吃餵糧食的雞鴨。開會吃了伙食後,就跟她買一個、兩個提回家。她慷慨大方地說:「買啥!提回家就是。雞、鴨是自己餵的,又不是我花錢買的。」
隊裡人沒哪個敢惹她,她的雞鴨吃了你的莊稼,也不敢罵。你罵她,她比你罵得更大聲、更久、更凶。如哪個跟她結仇,你可要小心點;你在隊裡講了村支書的怪話、壞話,謹防村支書在社員大會上罵給你聽:「有人還說我與刁大嫂有男女關係。你拿到了?你看到了?你有什麼證據?不要血口噴人,你亂說話看你吃官司……」刁大嫂請李老師幫忙把她兒子收到李老師學校重點高中班學習。李老師想到是本隊的人,真心地幫她辦了。她兒子也努力,考上了大學。以後隊裡人與她開玩笑說:「你兒子好得李老師幫忙……」她聽了很不高興,清風黑臉地衝撞別人說:「他那麼會幫?看他的娃兒沒幫上大學!」人們看到她翻臉不認人時,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說李老師幫過她的忙。
李老師的兄弟嫂,人們叫她李幺嫂。一天,天剛朦朧亮,李幺嫂背起背篼去收玉米。當她路過大竹林時,突然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刁大嫂的房門口,那人在進門之前往後面掃視了一下。此時李幺嫂看清了,是朱支書!朱支書進門後立即將門關上了。刁大嫂的房子正處在大竹林過道旁。
當李幺嫂走到刁大嫂房間窗門下,就聽到小聲的「唉——喲——」的喊叫聲,緊接着聽到刁大嫂輕聲地說:「你溫柔點好不好!把老子的奶都捏痛了。」隨後就聽到支書小聲地說:「快把褲子脫了。」刁大嫂和朱支書都是大種人,中氣十足,說不來悄悄話。儘管他倆再小聲,在她房間窗下外,都聽得清清楚楚。此時李幺嫂的好奇心使她沒離開,隨後就聽到刁大嫂的床發出「咔——嚓……」有節奏的不斷的響聲。正在此時,李大嫂又背一個大背篼出門了。李幺嫂向李大嫂不斷地打手式。李大嫂懂得李幺嫂要她悄悄地去看稀奇的意思。李大嫂捏手捏腳地走到時,就聽到刁大嫂輕聲地、不斷地、連續的呻吟聲。那聲音又像是痛苦的,又像是強烈的要求,又像是歡樂……好似電視裡的狼嚎聲,又好似野貓思春的叫聲,只不過刁大嫂那聲音沒有那麼豪放洪亮,而是儘量壓低嗓門,儘量不讓給人聽到的叫喚。總之無法用語言文字描述出來。緊接着就聽到朱支書輕聲地罵:「你吼個雞兒!怕人家聽不到哇。」
「……」
李幺嫂倆妯娌怕朱支書出門看到她們,都同時做着手勢趕快輕手輕腳地走開了。
走在路上,李幺嫂對李大嫂說:「千萬不要講出去,讓朱支書知道了,看他哪天報復你。」李大嫂說:「你才曉得刁大嫂偷人?她與朱支書是老扯扯了。她一個人在家,兒子上大學去了,男人又長期在外找錢。她又要錢又要男人。」她繼續說,「淫婦配嫖客。哪個不曉得朱支書是個大嫖客?大樹村12個隊,他最少有5個野婆娘。外面都噪動了,你還不知道!我與刁大嫂是同房子,經常看到朱支書不是天不見亮的就是天黑盡了,大概十點鐘左右就悄悄來刁大嫂家……」
李大嫂的土與李幺嫂的土是挨着的,當她倆快搬到半背篼包穀時,朱支書大搖大擺地走過來了,他大聲武氣地說:「那麼雞兒早,你兩個婆娘就到土裡剮啥子雞兒嘛!」李幺嫂冒火了衝撞他說:「你婆娘才剮別人的雞兒。」朱支書說:「我婆娘只剮我的雞兒。」李大嫂說:「啥子支書約,出口就是野話。」朱支書邊走更得意地亂說:「三天不說X,心頭慌兮兮;三天不說×,走路要人扶……」朱支書邊走邊說,走遠了聽不清了。
李幺嫂和李大嫂最初只把刁大嫂與朱支書那早上的事給最要好的婦女說了,最要好的人又給最要好的人說了。一傳十,十傳百。最初是婦女先知道,後來男人們也知道了。最後又傳到與刁大嫂要好的婦女耳朵里。就這樣讓刁大嫂知道了,讓朱支書也知道了。刁大嫂和朱支書都知道是李幺嫂先去刁大嫂房間窗下偷聽,然後才喊李大嫂去聽。他倆都在尋機會要報復李幺嫂。
(三)
大樹村那10個隊打水泥公路時才壯觀。公路沿線像過節一樣熱鬧,幾乎每家每戶的男女老少都出來遠遠地觀看,好像看文娛演出一樣。修水泥公路是大家的好事,喜事,他們新奇,高興。另外,他們要關心承包商施工隊的工程質量。燈房村的水泥公路才打好三年,公路上到處都是爆裂、斷裂、沉陷,一條公路上全是爛水泥坨坨。
有的說,承包商向有關人事行賄;有的說承包商是有關領導的親戚;有的說承包商與有關領導合乾的修路工程……
他們包下了公路的修建權後,不顧質量,偷工減料,賺黑心錢。打二灰時,泥巴太多,下雨時,二灰路上呈稀泥,踩上去就陷入泥坑;打水泥路時,水泥太少,厚度又不夠…… 群眾看到國家投入巨資,輕易地讓承包商抱走了,三年不到公路爛了。大家要求承包商返工,承包商不理,多找幾次,就見不到人了。有關領導又調走了,新來的領導又不了解情況,大家氣得直哭。群眾說盼星星,盼月亮,結果盼來條爛公路。
大樹村人吸取了燈房村的教訓,每個隊都派有監督員,全天候地在公路現場監督施工隊的工程質量,他們怕燈房村的悲劇在大樹村重演。
那些通了水泥路的人才高興!他們像做夢一樣,夢見天上的神仙修了一條漂亮的寬大的水泥公路到家門口,他們喜出望外,用力眨了一眨眼睛,再睜開眼睛看,才知這不是夢,這是國家這個「神仙」 ,為了農村交通事業的發展,解放廣大農民的肩挑背磨;為了農村經濟的發展,讓農民過上幸福生活,國家撥了巨資修鄉村水泥公路。
那些通了水泥公路家庭的男女老少的精神面貌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有的在家門口水泥路上學騎自行車,學會了好騎自行車去城鎮干小工,干手藝,做生意,讀書……有的農民,下雨天,農閒時或飯後,穿雙拖鞋在水泥路上走,互相串門,路不滑、不踩稀泥,他們也像在享受城市生活的樂趣。
水泥公路打起不久,摩托車進村了,小汽車進村了,貨車拖着磚、水泥等建築材料進村了……農村好像在一夜間前進了一個世紀,農村真正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民的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
水泥公路修通了,有的買了摩托車,有的買農用機動三輪車,有的買了小車,買了貨車……總之,農民們都在尋找生財之道。「要得富,先修路」的道理,在大樹村真正的體現出來了。
(四)
大樹村共12個隊,在2011年6月份就完成了10個隊水泥路的修築,只剩村中心的二隊、三隊沒打水泥路了。這時二隊、三隊的群眾眼紅了,我們同時交的集資款,團轉四鄰都打了水泥路,他們正式告別了肩挑背磨的時代,不走爛路了,而我們兩個隊的水泥路還沒打。哪天打?能否再打?還是個未知數。群眾的心七上八下的。農民是現實主義者,要打了水泥路才算真正得到了。於是大家躁動了,請村幹部來大竹林聽群眾意見和回答社員群眾的問題:「2隊、3隊的水泥路好久打?」二隊、三隊的連隊會都在大竹林召開。村支書、村長、會計到了,坐在高一層的竹林內;二隊、三隊的社員到了,坐在矮一層的寬大的竹林內。社員和幹部是面對面地坐着,好像禮堂的主席台與群眾席位一樣。
會議由李村長主持,村長宣布開會說:「先聽大家的意見和問題。」
二隊的張隊長首先發言說:「今天是2011年7月2號,群眾問二隊、三隊的水泥公路好久打?村幹部跟群眾講一下,跟群眾吃個定心丸。」朱支書站起來與村長、會計議論了一下後宣布說:「二隊、三隊的水泥公路肯定要打。決定在今年打完穀子後即2011年9月10日工程隊進場。但現在只剩下1.7公里的計劃指標。這1.7公里甩給你們兩個隊,隨便你們兩個隊去扯。」
刁大嫂站起來說:「計劃指標少,後修的毛路就不打。」刁大嫂點了火後,大家議論開了。計劃指標又少,如後修的要打,就會影響到他們,大家都怕自己那一段路打不成。刁大嫂的發言迎合了大家的私心,於是大家都把矛頭對準那後修的毛路,這也達到了朱支書拋出1.7公里計劃指標的目的。以後,朱支書向鎮領導匯報都說:「群眾不同意後修的毛路打水泥公路。」
一般鎮幹部都聽朱支書的。朱支書怎樣說的,以後你去問鎮幹部,鎮幹部也和朱支書說的一樣。他們的口氣都是統一的,一致的。因村裡的工作還要他去干,再加上他們私人關係好。
一個中年婦女站起來氣沖沖地說:「你們在二隊、三隊來口口聲聲都說水泥公路只打主幹道,不是打到家家戶戶,這裡不打,那裡不打。你們村幹部所在的哪條支路不是都打到了家家戶戶嗎?不信我們去看。你們拿計劃指標去做人情,你們得了好多……?把剩餘的計劃指標甩給我們。」 三隊賴隊長站起來質問朱支書說:「你說只剩1.7公里計劃指標甩跟我們兩個隊,隨便你們去扯。你這是不負責任的話!你們的工作失誤了,你就把問題交給我們了,我們還拿你們村幹部來幹啥子?你說只剩下1.7公里計劃指標,難道你們對12個隊打水泥公路的計劃指標,沒有分配到隊嗎?你們先打的隨便用計劃指標,多用指標,剩下多少拿多少給我們二隊、三隊嗎?我們二隊三隊到底分沒分計劃指標?分了多少?」
賴隊長一針見血地點到了朱支書的實際問題。今天大家提出的問題確實不好回答,朱支書想到這裡,氣急敗壞地、臉青墨黑地站起來罵道:「……不跟你們修,你們沒有屁兒法,大不了退還你們的集資款……」他邊罵邊走了。
(五)
朱支書,男,50歲,外觀感覺肥頭大耳,外號肥豬;大肚皮,一張笑臉,聲音洪亮,往往是人沒來聲音先來,他一開口就是髒話,野話,跟女人開玩笑都是怪話連天,邊談野話邊哈哈大笑。他開會辦事,為人處世時,臉色變化很快,一時笑臉,一時清風黑臉,他對不同觀點的人說、對某人不感興趣,愛跟人遞眼色,擠眉弄眼。 他在大樹村當支書將近20年,不知換了幾任村長,老的,年輕的與他都配合不好,大家都知道在大樹村,村長都沒有權力,都是費力不討好,干不到好久,自己都得辭職。大樹村人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只找朱支書,不找村長。
朱支書跟鎮幹部關係好,感情好,鎮幹部相信他,這樣好辦事。朱支書有一口堰塘,這堰塘自從他當支書起,就屬他經營管理,他利用這口堰塘餵魚,養鴨,這就是他搞關係的物質基礎,也是他的搖錢樹。星期天,節假日,他可請那些幹部,他用得着的人到鄉下來釣魚,吃燒酒,聯絡感情。他趁此機會就跟鎮領導提出要求、如撥一筆水利維修費給他維修堰塘等。
大樹村在河邊、地勢低洼、漲洪水淹倒了房子,國家要給倒房戶建房的救濟補助。朱支書積極幫忙辦理。頭天他把鎮幹部帶到倒房戶去視察、登記各家倒了幾間房,家庭經濟來源等,以後他就一個人到倒房戶家去談條件。
一天朱支書來到八隊曾大漢家。曾大漢笑臉相迎說:「朱支書,謝謝你的關心!我一共6間房、淹倒了3間土牆房,你來了坐的地方都沒有。今天我們還沒燒鍋,也沒開水給你泡茶,請朱支書原諒。」朱支書正起相子說:「曾大漢,你是勞改釋放犯,你遭了水災,政府可給你補助,也可不給你補助。如果我給你辦下來了,你去簽字,我給你把補助金領下來,你給我補助金的一半。」曾大漢一聽立即就跪在朱支書跟前說:「朱支書,你要去一半,我倒了三間房就只能修一間半了。你少要點,我修兩間房嘛。」朱支書聽出來了立即答應說:「好!好!快起來,我答應你,只要補助金的三分之一。」緊接着朱支書又說:「你不能說出去,你還有案子在我手頭,如你亂說我的壞話,我喊派出所的公安又把你抓進去。」曾大漢連說:「好!好!我不說出去,我保證不說出去。」
有的老實農民倒了房,朱支書估計他們能保密的,他就告訴他們說:「我跟你把補助金辦下來了,我得補助金的五分之一,或六分之一……」這些老實農民還很樂意這種私下交易,願堅守秘密;有的倒房戶,朱支書不提條件,如把補助金辦下來了,隨便你拿一千、兩千酬勞金給他;有的倒房戶,如外面有人當幹部的等,朱支書就分文不取。正因朱支書在這方面靈活多變,他當了20年支書,都沒人去舉報他。
朱支書建有漂亮、寬大的樓房,圍牆內是花園,與人家城市裡的別墅沒差別。家裡開有麻將館、茶館,很是熱鬧。朱支書工資不多,但加起他的灰色收入來,有人說他可能比縣委書記還發財。
大樹村的水泥公路,像是跟朱支書修的專線。朱支書家處在大樹村的邊緣,他修了一條筆直的最好的水泥支線公路到他家。全村的公路都向他看齊。基本上從各隊各家到鎮上趕場都要橫走一段路,轉山轉水後轉到朱支書專線出口接大公路。在 設計線路時,大家提出從大樹村中間修一條主幹線,接大公路,然後修幾條支線接主幹線,這樣大家受益。現在大家多走彎路,遠路,他們極少數人走近路。有什麼辦法呢?照他平時說的:「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我在職之時,這個千載難逢的修水泥公路的事,我就要武斷,有意見也罷,無意見也罷,反正刀把子在我手上。」
修毛路時,二隊李師傅捐一萬元修公路,結果二隊主幹毛路上只鋪了三車石頭,朱支書支線(斷頭路)鋪了六車石頭。
打水泥路時,照理應先打二隊三隊的主線通道,然而朱支書首先打他的那條支線(斷頭線)。打水泥路的承包頭聽他的,他指到哪裡就打到哪裡。
(六)
大樹村二隊、三隊的群眾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2011年9月10日,他們盼打水泥公路的工程隊進大竹林。那天正逢趕場,可二隊、三隊的人都沒去趕場,留在家裡等工程隊的到來。10點鐘了,11點鐘了,都沒有動靜。大家才想到催隊長打電話問朱支書。電話撥通了,隊長說:「朱支書呀,你在哪裡?」朱支書回答說:「你不曉得今天趕場呀,我在街上.」「你還在街上,7月2號那天你在大竹林社員大會上跟大家說的,打水泥公路的工程隊9月10號進場呀!你忘記了?社員群眾沒忘記!今天我們兩個隊的社員都沒去趕場,在家等工程隊的到來。朱支書,你快催他們來喲!啊!關機了。」
大竹林擠滿了兩個隊的群眾,大家聽到隊長說朱支書趕場去了,叫他快催工程隊的人來時,他關機了後,兩個隊的人都起鬨起來了。隊長義憤填膺地喊:「大家去趕場,找鎮交通辦……」隨着隊長一聲喊,幾十個群眾代表 快步 朝鎮裡走去。
幾十個社員氣沖沖地來到鎮裡,有的說找交通辦,有的說找鎮長,有的說找黨委書記……正當大家七嘴八舌的時候,鎮交通辦張主任看到了,聽到了後,主動召集這批群眾到會議室。自我介紹說:「我是張主任,你們是問打水泥公路的事嗎?」有的說:「張主任,你把鎮長、書記請來嘛。」「鎮長、書記開會去了,修公路的事,找我就是了。」「鎮長、書記在,我們看到他們在辦公室。」「開會去了,不在。」「你撒謊,騙人……」
兩個隊長都說:「算了,看張主任咋個說。」大家坐下來,靜下來了。張主任說:「你們都來了,有什麼意見,講出來嘛。」
隊長發言把2011年7月2號,村幹部在大竹林召集兩個隊的社員大會時,朱支書所講的打水泥公路的情況向張主任講了和今天大家沒趕場以及跟朱支書打電話的經過又講了一遍。張主任聽了後很爽快地回答說:「今天幹不成,因為錢沒到位。我們等金土地的錢撥下來後跟你們打水泥公路。」一個社員說:「你不要哄我們喲,萬一金土地錢沒撥下來呢?」「一定要跟你們兩個隊打水泥公路。金土地的錢沒有撥下來,我們賣辦公室都跟你們打水泥公路。你們放心好了!」另一個社員問:「張主任你表個態,這下你們又好久跟我們兩個隊打呢?」張主任不假思索地順口回答說:「你們回去等着,2011年11月20號前一定跟你們打。」大家聽了張主任爽快的回答後,像吃了定心湯圓一樣回家了。
在路上大家議論說:「鎮長、書記明明就在辦公室,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可張主任硬要說他們到縣裡開會去了。」有的說:「張主任有意不讓群眾去打擾鎮長、書記,自己主動把群眾引到會議室,他來應付群眾。他這樣做是討好領導。」有的說:「她是幹部呀,他明明在說謊話,騙人呀!幹部都要騙人呀!」有的說:「他騙不騙人,11月20號就可以證實了。」
大家好不容易盼到2011年11月20號,但大竹林仍沒動靜,大家的心都涼了,覺得這些幹部在騙老百姓,哄老百姓,還當不到幼兒園的老師哄小朋友。大家看出來了,這些幹部說話不算數,不講信用,如此素質,大家決定不找他們了,找了也沒用。大家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決定在2011年11月23號到縣政府。
(七)
縣政府信訪辦的負責人接待了二隊、三隊的群眾代表,並立即打電話到江河鎮叫主管交通的鎮領導到信訪辦聽大樹村二隊、三隊群眾代表意見。
在群眾意見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二隊社員的集資款數量與上交鎮交通辦的金額差11400元,即上交的金額少了11400元。群眾問這11400元到哪裡去了?還有哪些好心人的捐款金額也不相符……
從縣裡回來的第二天,鎮裡5個幹部和村里3個幹部到大竹林召開社員大會,首先鎮幹部說已找到了那11400元的下落,存在朱支書的私人賬戶上的。朱支書還說:「村里規定,誰找到的捐資款,誰得捐資款百分之二十的資金。大樹村有關修公路的捐資款都是我去要的,我只得了所有捐資款的百分之二十。在會上,朱支書還回答了群眾提出的修公路的一些意見。 最後,新調來的鎮黨委梁書記表態說:「在2011年春節前打好二灰路,在2012年9月份前一定打好水泥公路。」為了表達他的可信度,他還說:「如果到時沒有打好水泥路,你們來把我的辦公室封了。」
這次會議群眾高興了,不但找到了被遺失的集資款11400元,還來了5個鎮幹部,這個新調來鎮裡的最高統帥不可能像交通辦張主任那樣隨便亂說吧。
果真在2011年底,工程隊來大竹林了,他們來兌現鎮黨委梁書記向群眾的承諾,來打二灰路了。
(八)
歷史以來,幾乎所有的中國家庭過年都殺大雄叫雞敬菩薩。一般閹割了的公雞和母雞只供食用,希望天、地神靈和老祖宗保佑全家人少病痛,身體健康;保佑來年風調雨順,農業有好收成;保佑學生讀書上進,將來考上大學……
現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再像過去那樣只圖數量不圖質量了。人們最喜歡吃農民用糧食餵的土雞,不願買市場上銷售的雞場用飼料餵的雞。
大樹村二隊、三隊的農民,大多家庭都利用大竹林地勢好的條件,大力發展家禽家畜。很多縣城裡的人,在過年過節時,都找親友到大竹林代買雞、鴨、鵝。
快過年了,支書嫂和往年一樣,背個大背篼到大竹林幫鎮幹部買糧食雞,土雞。正碰上刁大嫂一群婦女和老頭在大竹林吹牛談天。刁大嫂眼快口快,滿臉笑容地招呼支書嫂說:「你背一個大背篼做啥?快來坐。」支書嫂笑眯眯地走過來說:「支書說鎮領導的換屆工作剛完成,新調來的鎮領導很重視二隊三隊的水泥公路的修築。馬上就過年了,喊我來買雄叫雞送他們,感謝他們。」刁大嫂首先開口說:「我有雄叫雞,我送一個給鎮領導,希望他們過了年把水泥公路打起。」李大嫂對支書嫂說:「刁大嫂條件好,我條件差些,我有個大叫雞,送一半收一半的錢。你跟支書說,我生了二胎少罰點錢,跟我老二上個戶口。」梁少華說:「我有個大叫雞。我是孤人,一個人吃不下,我送給鎮幹部。我明年就滿60歲了,希望朱支書把我送到敬老院。」巫家先說:「我男人長期病,喪失了勞力,我家太窮,我有個大叫雞,送給鎮幹部。希望朱支書幫忙,跟我辦個低保戶,我每月好領點低保錢過日子。」卓大爺說:「我沒有大叫雞,我去買一個大叫雞送鎮幹部。我準備明年修房子,希望朱支書幫我批建房地基。」
支書嫂教卓大爺說:「你就是買的也不能說實話,只能說是自家餵的,沒花錢的。你說了實話鎮幹部是不要的,你還送不脫。」卓大爺聽支書嫂說的話才恍然大悟地說:「謝謝支書嫂教我說假話。我們這些見識少的老頭說不來假話,送東西都送不脫。支書嫂我聽你的,我不說實話,不說是買的,就說是自家餵的,沒花錢的,沒花錢的,沒花錢的……」卓大爺神經質地連說幾個沒花錢的。他的聲音越說越顫抖,越說越小聲,臉色變得哭笑難辨。
大家聽支書嫂糾正卓大爺的說法後,自家沒餵有大雄叫雞隻能買來送鎮幹部的人,都照支書嫂說假話,不敢再說真話。都說:「是自家餵的,沒花錢的。」
支書嫂聽到要送鎮幹部大雄叫雞的人不少後慌了手腳說:「你們送那麼多,我背篼裝不完,我背不起。」大家都說:「你放心,我們跟你送到家來。」支書嫂說:「你們餵那麼多糧食,鎮幹部咋個好收你們的呢!我還是拿點錢跟你們才要得。」大家都說:「要啥子錢喲?又不是買的,是自己餵的,還希望他們幫我們把水泥公路打好。」
支書嫂說:「你們背雞來影張大了,影響不好。你們沒聽到那些爛嘴巴說:要請支書辦事,就要送他的東西,送少了還辦不成。如果你們背雞來,說出去讓領導知道了,飯碗都要搞脫。」「支書嫂你放心,我們晚上才背雞到你家,黑夜裡哪個曉得,還有我們一定不說出去,說出去的是狗日的。」
還是刁大嫂心眼更多,怕自己送了大雄叫雞,鎮幹部不知道是哪個送的,自己的禮物被埋沒了。於是她說:「支書嫂,我建議他們拿到大雄雞來,還是跟他們用秤稱一下重量,用紙寫上xx隊xxx人,雞的重量,鎮幹部才知道我們二隊某人送的大叫雞,以後我們找鎮幹部辦事,他們才有印象。」支書嫂聽刁大嫂說後,馬上接着回答說:「刁大嫂說的我都想到了,就是要稱重量,要用紙記清楚,要不然,鎮幹部還說是支書送的。」
(九)
沒想到大年三十天下午,新調來的方支書,急匆匆地來到大竹林二隊隊長家通知:「凡是送了鎮領導大叫雞的人都來拿紅包。」打開紅包一看,內裝的是錢,還有一封慰問信。 慰問信
二隊社員xxx:我們江河鎮全體幹部首先祝你們春節愉快!新年好!感謝你們送我們政府幹部的大雄叫雞!請原諒我們沒接收你們的禮物。我們政府工作人員是不能接受群眾的東西的。因此,我們把每隻雞的重量,以市場雞的最高價算給你們,將雞錢裝在紅包內,托方支書跟你們帶來。至於你們希望我們跟你們辦事,這是我們應盡的工作職責,請你轉告社員們,我們明年一定想辦法把二隊三隊的水泥公路打好,才對得起你們對幹部的關心和愛護。
另外順便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經群眾檢舉揭發,領導調查證實,朱支書問題嚴重,上級黨委決定撤銷他黨支部書記的職務,開除他的黨籍。另外,縣委縣府跟大樹村新派來一個大學生村官,以後你們有什麼問題可找大學生村官方支書。[1]
作者簡介
孔憲政,退休教師,四川省隆昌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