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鄉愁(李光華)
作品欣賞
回不去的鄉愁
離開家鄉的時候，他是一個4歲的男孩；回到故鄉的時候，他是一個40多歲的男人。歲月在他和故鄉的身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以至再次相見的時候，他已經識不得故鄉的面目，故鄉也遺忘了他的容顏。
他走到老屋前。其實老屋早已不在，當初離開家鄉時賣給了別人，40年來反覆轉手，現在的主人推倒了老屋，建了新房，早已不是舊時模樣。唯一能與記憶相印的，只有院子裡的兩顆柿子樹，依舊枝繁葉茂。兒時，柿子樹結果時是他最快樂的日子。往往柿子還未成熟，果實已經進了肚子，哪怕被苦澀的味道作弄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第二天還是要再摘下一個送到嘴裡。此時的樹上，只有青青枝葉，沒有果實。村莊的風從樹上掠過，搖動枝葉，發出溫柔的聲音。他忽然覺得，那風聲和40年前一模一樣，卻又已經不一樣。
陪同的親戚問他，還記不記得老屋裡的那條大黃狗。他仔細想了想，最後還是很遺憾的搖搖頭。離家時只有4歲，哪裡記得很多事情？親戚告訴他，那是條在老屋生活了十多年的老狗，對老屋的一草一木感情極深。當年全家從山東萊西搬到貴州仁懷，要到青島坐火車。火車上不能帶動物，父母無法，只能將黃狗送人。誰知道搬家那天，黃狗從新主人家跑了出來，竟然一直從故鄉追到了青島！一百多公里路啊！那狗是怎麼嗅着空氣里那一點點熟悉的味道，跑過這一百多公里路程的？！
親戚說，你們走的時候，我也一直送到了青島，親眼看到那條狗跑進了火車站，就在那你們全家坐的那趟火車前大叫。當時火車就要發車，你母親看着那狗，臉上滿是淚水，卻沒法下車。火車開動，那黃狗追着火車跑了半天，直到累的坐到地上...
親戚說，你們走後，那狗自己又走了一百多公里回到了老屋，從此不吃不喝，就那樣趴在門前。新主人來了喚它，它不去；親朋鄰居看它可憐，給它食物，它不吃。幾天後，當親戚再去老屋前看時，那狗已經活活餓死在了老屋門前。
親戚說，那狗有情有義，鄉親們都不願意像對別的狗那樣隨便往什麼地方一扔，後來還是他找了個地方把黃狗埋了。他又問，埋黃狗的地方在哪？親戚回答，那地方早被修了工廠，你看不到了。
看不到了。他長嘆一聲。
走時，親戚勸他多住幾天。他搖頭。在遙遠的貴州，在悠悠赤水河邊，還有他的家，他的朋友，心裡牽掛太多。就是想留，又怎麼留的長久?
留不住啊，他又長嘆一聲。
飛機在雲上飛翔。他的目光透過雲彩，看着漸漸遠離的故鄉土地。那塊土地上，有黃河，有泰山，有孔廟，有消失的老屋，還有那條在一百多公里路上奮力奔跑的老黃狗....
回不去了。他喃喃自語。有淚水從臉上滑落。[1]
作者簡介
李光華，貴州仁懷人，貴州省作協、貴州省詩人協會、遵義市作協、仁懷市作協會員，筆名月映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