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布里亞山光水色(楊盛龍)
作品欣賞
坎布里亞山光水色
乘車在英格蘭南部轉了一大圈，幾天當中基本上沒見到山，直到往北接近蘇格蘭，進入坎布里亞，這才見到山。有山就有石頭。沿路所見都是草場，平地或者緩坡上牧草青青，牛羊星星點點撒在翠綠中。別處一般用水泥樁和鐵絲圈圍草庫倫，山區靠山用山，壘砌石牆圈圍草場。石牆一米來高，攔住牛羊群，有計劃地一片片放牧，或者分期分批收割牧草。一圈圈石牆蜿蜒，跨越山坡，下到平地，傍河濱，臨湖泖，圈圍的草場或寬或窄，石牆總長不知其幾千里。
不高的石牆圈圍草場，圍攔院子，在公路兩旁延伸，時隱時現。特別是院牆，一般只有兩三尺高，並不是刻意要擋住什麼，而是一種修飾，作為草場和石頭房屋黑板報的花邊。
院牆以及住房附近的石牆，一般砌一尺來厚。石塊如青磚，砌得相當平整。石牆頂上以石板鋪蓋，或者以屋脊形的兩面坡面石塊遮擋雨水。每過一段距離砌一四方門柱。多數牆段並沒有門，以門柱作為裝飾。有些處並不開口，也砌有門柱。有些門柱砌成崗樓狀，頂上有垛口。有的門柱砌成圓柱形，頂上倒掛金鐘花葉火紅。
一個個村鎮就地取材，普遍以石塊砌院牆，以石塊鋪路，以石塊壘砌房屋，以石片作瓦，嚴絲合縫，相當工整、美觀。小鎮房屋普遍以小石塊砌牆，石料從屋基到頂。院牆大多為直溜的，也有斜的、彎彎曲曲的；圈圍多為正方形，還有圓形、「U」形的。不管什麼形狀，都砌得相當平整。石頭不像人工打造的磚塊，總是不規則形狀。想起自己早年砌牆時得到師傅的指點：別看石塊不規則，總有一面平整的。乘車沿路看到多少逶迤山坡的石牆，草場的圍子牆，路邊的護牆，住戶庭院的院牆，那砌牆的技藝，打造藝術品般的認真態度，讓人不由得陣陣讚嘆。
格拉斯米爾湖畔的格拉斯米爾小鎮，一條小河從鎮子中間穿過，較大石塊砌就的河堤曲曲彎彎，石拱橋橫跨河上。一座以石塊砌牆，蓋以石板瓦片的石頭屋坐落在小河邊。一些人在石板屋檐下散淡地團圍小桌，悠閒地喝咖啡、談天。
村口路旁，全石壘砌的教堂哥特式溜尖屋頂直刺長天。一座全石砌就的候車小方亭子，石塊砌牆到頂，石片蓋房頂。一口名為「希望泉」的水井，直徑兩尺多的圓圓石牆體高出地面一米多，外圓齊整，內圓齊平，三尺高的欄柱上蓋着考究的石片屋頂。石頭牆小屋正在製作和銷售號稱「全球唯一」的薑餅，石院牆門口買餅人進進出出。
格拉斯米爾湖的另一端湖畔，是以英國浪漫主義詩人威廉·華茲華斯故居開闢的博物館。石板小路經過一道圍着幾棵白樺樹的「U」形石牆，通向山坡腳幾幢高低錯落或橫或斜的石牆小屋，石板台階一步步拾級而上到博物館。小路、矮石牆、小石塊院牆、石塊瓦片，一切都顯得那麼規整、得體。被稱作「鴿屋」的華茲華斯小樓故居靜靜地居於一隅。他的書房面積較小，石材地板，黑木牆壁，壁爐閃耀着微微炭火，燈光溫馨，安靜宜人。博物館陳列着詩人的名詩《水仙》等著作，還有大量手稿、信件，以及一些圖片、實物，講述着詩人生於斯長於斯的童年時光，叛逆的青年時期，反映詩人卓越的一生。湖畔詩人華茲華斯被稱為英國最偉大的詩人。他的詩句「我似流雲天自游」，不知觸動了多少遊人的心弦。他的詩句「樸素生活，高尚思考」，被作為牛津大學基布爾學院的格言。以華茲華斯為代表的湖畔派詩人寄情山水，主張以平民的語言抒寫平民的事物、思想和感情。華茲華斯用清新的文字寫出了高遠的意境，以雄健的筆調抒發高亢的激情，他的山水詩清新靈秀。「鴿屋」窗口銜遠山，青黛碧透，一叢叢綠樹下的半人高石牆包圍着或寬或窄的碧綠草場。
格拉斯米爾湖連着溫德米爾湖。遊船停在水面，如同懸在空中，在靜靜地等候着遊客。小鎮上各式各樣的石板屋隨意散落在綠草斜坡上，有的如同城堡，間或一幢兩幢石板屋從綠樹叢中探出半個身子，霧靄飄飄，宛若仙境。這裡那裡高高低低的石板屋倒映在靜靜的湖水中，白帆船、白遊艇漫無目的地停泊在湖上，一朵朵白天鵝輕輕浮游在水面，湖中小島上的古樹繁茂枝葉倒映在水中，間或幾根枯樹杆斜戳出茂葉濃蔭，如同詩一樣的畫卷。意欲乘船游湖？忍心劃開湖面長長遠遠的靜謐？
作者簡介
楊盛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