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之家(梓楹)
作品欣赏
夏氏之家
午后，未申时分。骄阳如火，暑气蒸人。一任烈日曝晒，热风栉沐。六婶顶着大肚子，挑着一担重重的茅草回来，她把两头尖利的扁担从茅草中拔出来，茅草滚雪球似的滚到围墙边停歇在那里。六婶快步回到屋里，摘下莪笠。夏风见母亲回来了，主动上前给母亲送上毛巾拭汗。
六婶对女儿说，快给我要碗水来，口喝极了。夏风乖巧地跑到房间中，从暖壶中给母亲倒了一杯水。一边帮母亲扇摇。 渐渐地，阴云四合。六婶喝下水后，仰头望天，天公欲下大雨，庆幸早回家了，凉风歘至，顿觉肚痛难受。蓦地，云腾风涌，大雨将至。
她对夏风说，快，要快，找人通知你爸回来……
夏雨的爸爸是西村学校的一名校长，名叫夏文修。他大约是个30开外的人，穿着一身中山装，一张国字型的脸庞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睿智的光芒；高挺的鼻，嘴巴紧闭成一字型，张扬着高贵和优雅。夏文修早年在一所省立师范学校毕业，原来是在浔州县城的城厢中心小学当校长，喜修国学、历史学，对古典诗文学有很高的造诣，喜欢书法艺术。早年曾获广西教育群英奖。由于家庭的原因，前两年自己主动要求调回家乡的学校工作，以便照顾妻儿老小。调回乡下学校，也是经常以校为家，平常吃住都在学校，周末才回到家里，家里读书的小孩也是常跟他住校，这样好监督他们的功课。
校长办公室是一个三米宽、七米深的长方形房间。办公室的旁边摆着两个用当地的衫木做成的深褐色书柜，书柜里摆满各种教育书籍，书柜前有一张约两米长的大书桌，书桌上放着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和一些杂志报纸。 此时，夏文修在校长办公室里练习书法，他习惯用赵体行书反复地在报纸上练写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天行健”出自《周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卦）。 意为：天的运动刚强劲健，相应于此，君子应刚毅坚卓，发愤图强；大地的气势厚实和顺，君子应增厚美德，容载万物。
君子应该像天宇一样运行不息，即使颠沛流离，也不屈不挠；如果你是君子接物度量要像大地一样，没有任何东西不能承载。 夏文修常用周易这两句话来鞭策自已，来寄托对教育的抱负。 突然间，学校的校工门卫走到校长室门口，大声喊：“校长您家里来人叫您立即回家，您爱人马上要生孩子了。” 夏文修惊愕地：“哦，我知道了。” 他向窗外望去，整个天空好像被黑布遮盖似的，天一下子全黑了下来，校长听说老婆要生了，顺手拿起一把洋纸伞，匆匆忙忙赶回家去。他走得太快，路上的青石板光亮油滑，脚板子一下滑入凹缝里，想拔也拔不出来，他作性把脚从布鞋里脱出来，踹下身来，用力往外一拔，陷进石缝里的布鞋子才能拿了出来。整个布鞋已变形，他用手扭正布鞋子，一面唠叨：“越急越见鬼”。起身小跑着回家去。
顺着青石板小路走约走了一里远，有一座青砖盖瓦的老房子，这就是夏文修家的房屋。房屋坐北朝南，屋大门前面正对着高耸的大马山。夏文修连走带跑刚走进家门，天空拍地响起一道霹雳闪电，接着是狂风大作，哗啦一声，瀑雨从天而降，夏文修向门外看去，好险哦，庆幸走快几步，这会儿，大门外已是倾盆大雨。紧接着，暴雨倾泻而下，那雨点打在屋顶上，打在窗户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响声，就像正在演奏着一曲令人心潮澎湃的交响乐。这滂沱大雨不仅敲击着砖瓦，敲击着大地，也敲击着夏文修的心灵。 这时，家里的大女儿，夏风已为妈妈烧好热水，夏风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见到爸爸回来了，像是找到了救星，着急地，爸爸：“妈妈很快就要生了，您看怎么办？”女儿用大眼睛一直盯住父亲。
夏文修，看着瀑雨天气，用手轻按着女儿的头发：“不急，快去叫你五伯母来？” 一时惊慌失措的大女儿，跑到伯母家，大声呼喊叫：“伯娘，伯娘，我妈快生了，我爸请您过来帮忙？”雨声太大，伯母好像没听不见，夏风又大声地喊：“伯娘，伯娘，我妈要生了，您快点过来帮忙？” 五伯母这才回过神来，“哦。这大雨天的呀，在家生吗？” 夏风说：“我爸叫您马上过去？” “好的。”伯母随着夏风走。五伯母身材矮小，清瘦的脸上爬着许多皱纹，腰肌劳损造成行路都弯着身子同，她慢腾腾地跟着夏风走过来，走到夏雨家门前。 夏文修见伯母来到，五伯娘：“现在雨越下越大，去医院生产是不可能了，让她在家里生产吧？你来接生怎么样？”
五伯母说：“好吧，夏风，你来帮一下。”夏风跟着伯母走进了妈妈的房间。 伯母走到六婶面前，问：“六婶，痛多长时间了？” 六婶痛苦地，“约一个小时左右，今天我去挑柴草还好好的，回来后肚子就痛得利害。”五伯母，用手按住六婶，“不要再讲话了，用力吧，我来接。” 五伯母叫：“夏风，你去烧一盆开水来？” “好的。”夏风把早已烧好的开水，端了进来，看到妈妈满头大汗，用毛巾轻轻地帮妈妈拭汗。看着妈妈痛苦地喊叫着，生小孩真是好痛苦哦。 五伯母看着六婶，一面呼她：“六婶，用力，用力。六婶挣扎了一下，全身大汗淋漓，无力地泄气了。
夏文修在门外，凝神静听黑暗房间中老婆呻吟声响。 外面一声炸雷声震撼心魄，大雨依然疯狂地瓢泼地下着，夹杂六婶的挣扎声、风声、雨声因为与人们憔虑而爆裂的声音……一声孩提哭喊惊醒了大屋，尖锐的哭声与天外狂风暴雨争鸣着，喊叫着……孩子生产出来了。
五伯母高兴地把婴儿洗抹干净用布包裹好，给六婶看了看她生的女儿，六婶精疲力尽的，用手轻轻的摸摸那娇嫩的脸，然后虚弱地对五伯母说：“抱出去给她爸看看吧？” 夏风说：“妈让我抱抱吧？” 六婶对五伯母微笑着，“给她抱吧？” 五伯母看着这十二三岁的大姐少年老成的，就把糨袍中的小女孩给她，“抱去给你爸看吧？”
夏风从妈妈的房间把一个女婴抱出来，给爸爸夏文修看，“爸爸，妈妈生了一个妹妹。” 在外面久等的夏文修，急忙走过去接过小女儿，抱在怀里，他用手轻轻抱着，目光一直盯住女儿，哦，是一个漂亮的女儿，他对着刚生下的女儿说：“你来得可不是时候哦，瀑雨连天的，急得家里人都团团转，夏文修用手轻柔抚摸幼女的脸，笑着说：“你呀，陪伴大雨而来，就取名叫夏雨吧？” 夏风，重复了一句，“下雨”，爸，“是 下面的下，‘下雨’吗？” 不是，和你的名字一样，单名，姓夏，名雨，叫夏雨？ 这样，夏家的第四位千金，就取名为“夏雨”。
夏雨妈妈是个农村妇女，20岁就嫁入夏家，因脸蛋长得俊秀，虽没读书识字，嫁了个教书先生，自己也从先生那里学得一二，往往也能背上几首诗文，让人括目相看，又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待人热情有加，因夏文修在兄弟中排行第六，人们都称呼她为六婶。 六婶早些年已生了三个女孩，这次还生一个女孩，大女儿名叫夏风、二女儿叫夏霜、三女儿叫夏雪，几个女儿都俊俏灵气，这次生的四女儿叫夏雨，风、霜、雪、雨加在一起不就是六审现在的生活吗？日子怎么能好得了呀。生活也是无可奈何，加上夏文修长期在学校，家中的农活就依靠六婶一人支撑，所以村里人都把她当全女户，有什么重活左邻右舍也都乐意帮忙。 邻居的大婆走了过来，“六婶，听说你又生了小女孩。” 六婶台起头，笑着说：“哎，又是生女儿。”
大婆说：“女儿就女儿，看她长得多俊俏呀。六婶，我拿了些鸡蛋和自家养的两只行鸡过来给你，坐月子，要多补充营养。” 六婶笑着说：“大婆，你那么客气呀，我家里养有鸡的，你那回去留你们家里人吃吧？” 大婆说：“我们又不生小孩，吃其他就行，那用吃鸡呀？” 六婶感激地：“谢谢你大婆！对我们那么好！” 隔壁房屋的珍珠嫂子也走来了，“六婶你还好吧？我来看看你。”六婶生完小孩，中气有些不足地：“珍珠嫂子，你来了，你们都要太有心了。” 珍珠嫂子说：“我拿一只鸡给你坐月子吃。”
六婶很客气地说：“谢谢了哦！刚才大婆也送来两只鸡，你们这样，叫我怎么是好，生个女儿，你们左邻右舍，都要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珍珠嫂子说：“你平时对我们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我生产时也不少吃你家的，现在，拿只鸡给你坐月子，也是小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快养好身体才是要紧事。” “那是，那是。有你们这么亲的左邻右舍，我那有不快好起来的道理。”
一会儿，张大妈、李二嫂也来了。六婶：“你好吧，我们来看你了。”“好，我很好，张大妈、李二嫂你们来了。”张大妈、李二嫂走左手拿了一只鸡、右手拎着鸡蛋和药材等补品走进了进了六婶的房间，“我们来看看你。”这里的邻居对六婶是极好，因为平时六婶对她们也是很好，有好吃的一定要往左邻右舍那里送，这样一来二往的，邻里都要非常融洽，那家有事，是一个都要不会拉下，你帮我、我帮你，一团和气。
又过了七八年，六婶又生了两个女儿、两个男儿，第五个女儿是听说是早朝生的，刚好太阳照进房子里来，取名夏霞、六女儿是在晚上生，取名夏露。六婶一直生到第七个小孩才生的是男孩，刚好是在立夏那天生，取名为夏天，第八个小孩也是男孩，生在立秋那天，取名为夏秋。从老大到老六，六朵金花，风霜雪雨霞露都表达着一种气候，两个男儿，表达着两个节气，八个小孩子的取名，说起来也有点文化人的意思，也就构成这家人的小环境。
夏雨家从门口的小路走出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河流，山清水秀，田园风光，滋育了这西村人家。 春夏秋冬，几载风雨，几度春秋，时间过去了好多年，大女儿夏风在浔州黄村农场来招文艺队队员，就招走了。二女儿夏霜，支柳铁路招修路工，也被招去修铁路了。现在家里就剩夏雪、夏雨和弟妹们了，一转眼夏雨到了读到小学五年级、夏雪比夏雨大几岁也上初中了。
在玉桂公路旁边，坐落一座校园，就是这西村的学校。这所学校是该村的小学、初中合办的学校。校舍为国字型，校门从一坐两层楼的正中地下穿过，进入学校，四边均为两层楼的教室，为青砖黛瓦建建筑。校门中间有一条中道，中道尽头是该校的礼堂，校园前面是一个宽敞的操场。
夏雨来到操场上，她活泼好动，身材高瘦，聪明伶俐，漂亮的瓜子脸上，长着乌黑的秀发，头发常常札着两只漂亮的蝴蝶结，走起路来就像蝴蝶飞飞，非常可爱，说起话来犹如发出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夏雨与燕子在课间走到操场上玩耍。夏雨和燕子拿着自己的绳子两人欢乐地比赛跳绳，夏雨边数边跳，从1跳到跳到40下时，绳子被脚踩踏停了下来。夏雨问：“燕子，你跳了多少下？”“50”，燕子还在一直跳着。夏雨说：“你行呵，我坚持不了那么久。”
燕子停了下来。燕子指着前方，夏雨你看，那些人在做什么？ 夏雨和燕子女也走了过去，同学们熙熙攘攘。听到同学说，学校来了一位新同学，因父母亲调来乡下工作，他也只好一起到这山村学校来读书了，夏雨和燕子跑近去一看，是一个比自己高不多的男生，清瘦的脸上，五官却长得十分端正，听同学们喊他麦歌。燕子说：“是新转学来的同学，叫麦歌”。夏雨小声地重复一遍：“麦歌”，这名字很奇特。
一群同学仍然围着麦歌问这问那的，麦歌很有礼貌地回答：“同学们，我刚来到西村学校，往后请大家多关照。”麦歌的声音有点低沉，但那浑厚、悦耳且带着磁性的声音却极具魅力。 一位男生自我介绍：“我叫李子渊，李子的李，小子的子，知识渊博的渊，你也可以叫我阿三。”阿三长得高高瘦瘦，五观端正，还带着一副眼镜，说起话来有些许温婉，让人听得舒服。当他说到“知识渊博的渊”时，夏雨在旁边听着偷笑。
麦歌拉着李子渊的手，我记住了：“博士”。 “你为什么叫我博士？” 麦歌又说：“知识渊博，还不就是博士了吗？”子渊也笑了，要是我能当上博士，也是爸妈起名字起得好呵。他的幽默，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另一个学生，也主动向麦歌介绍自己：“我叫李大广，同学也都我“阿大”，麦歌，你以后就叫我阿大好了。” 麦歌看着这个大同学重复了一遍：“阿大。”阿大长着一张国字脸，嘴巴长得宽，常说男儿嘴阔食四方，阿大就喜欢吃的吃货，嘴里常动个不停。平常同学们都不叫他们的名字，就叫阿大、阿大，时间久了，大家好象都把他们的名字给淡忘了。
作者简介
梓楹，散文在线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