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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物语(韩树俊)

《外公物语》中国当代作家韩树俊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外公物语

外公离开我们半个多世纪了,儿时外公家板壁上的月份牌,以及他那把乌黑发亮的算盘时时在我眼前闪现。

小时候去外公家,只见屋里的板壁上总是贴满了月份牌。曾外公在常熟虞山镇一家布点当店员,这也是我外婆是常熟人的一个缘由。外公子承父业,也吃布店饭,还将我小舅十来岁就带到苏州娄门外的布店学生意。当时在布匹里都有一张月份牌,外公家满墙的月份牌上,多半是身着士林布旗袍的美女图,也有绘有翘着大胡子的老刀牌香烟的广告画。这满墙的花花绿绿成了我最早的美术启蒙。

在我的印象中,外公中等身材,终年穿的是长衫,以水灰色为多,冬日里头戴一顶类似绍兴毡帽样式的黑色的皮帽子,一副和蔼慈祥的面容。这是冬日的一个情景,紧靠贴满月份牌的板壁前,八仙桌的一边,外公一手端着水烟筒,一手执着一支点燃的纸折,扑哧扑哧吹纸折的声响,伴着卜愣卜愣烟筒里水翻滚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猫咪在他脚边喵喵地叫着。外婆坐在八仙桌的另一端,一双小脚搁在焐窝的铜脚炉上,手里不是织着绒线就是扎着鞋底。小猫一下跳上八仙桌,转悠一圈,跳入外婆怀中,外婆放下手中的活儿,慈爱地将小猫抚摸一番。一切如这冬日的小镇一样宁静、祥和。

如今这些月份牌只有在周庄、同里景区的一些商店能够看到。我特意在寒山寺景区小店精心挑了一张,手持鲜花身着黑色旗袍的女郎正悠闲地坐在有假山亭阁的花园里,旗袍的高领、度襟、胯边、下摆,都镶有红色的边,将旗袍勾勒得更加贴身,那花苞似的纽扣与美女手中的红花相得益彰。这是晴雨牌士林布的广告月份牌,椭圆形的红边商标中一边画个太阳,一边一朵阴云下飘着雨点,晴雨中间以红色罗马字母“Ⅰ”间隔,像是在宣誓品质第一,与圆形外围连接,有如一杆伞柄撑起了一把晴雨伞。伞下标有“阴丹士林”几个大字,大字下标有“请亲眼认清每码布边之金印晴雨商标印记及每匹四十码布面上所贴金印晴雨商标牌子”字样。我将这张月份牌贴在冰箱上,为的是日日想起我的外公。

外公在家时,时长噼里啪啦拨打着算盘,盘算着家里的日子怎么过。外公育有二子三女,一家七口全仗他在布店里当店员的微薄薪金维持生计。即使这样,凭着外婆的勤俭持家,一家人身上衣服总是清清爽爽,整整齐齐。小时候我与表妹去外婆家,总能吃到外婆烧的鱼腥虾蟹。外公在店里总是一杆尺,一把算盘,为顾客精打细算,衣料的零头可以搭裁一件孩子的小褂,买到一匹布的最后来丈量,也可以多一点不计款的零头布。顾客总喜欢挑这个小先生来量布,老板也喜欢这位能干又靠得住的伙计。外公一辈子心中有杆尺,多少布匹经外公的手一码一码地丈量。

每逢休息日,外公便乘小火轮回到小镇上的家,安宁地陪着外婆和一大家子拨着算盘珠,把平平淡淡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外公的子女无疑都学了外公的好品格,自己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对别人出手大方。当医生的大舅还没满师时就替代先生出诊,攒回的铜钿满巴满巴一份不漏交到师母手上。50年代过年小孩拿到两毛钱压岁钱都喜出望外,大舅给我们外甥、外甥女一出手就是五元、十元,足够我们交一学期的学费还有剩余。小舅直到中风卧病在床,一张餐巾纸还撕成两半用。子女不依,他一手拎着餐巾纸,用牙齿咬着一撕两半。而每次逢年过节,招待亲朋好友,他非要亲自掌勺,将菜摆满一大圆桌。我母亲拆迁搬离了乌鹊桥,买酱菜还要货比三家最后大老远赶到万康酱油店去买……想着母亲这代人的和睦相处勤俭节约过的日子,不由得又想起外公的那只镶着铜角的已磨损了的木算盘。一把尺,一把算盘,于外公而言,是他一生谋生与养家糊口的工具,也是他一辈子做人的准则;于我们而言,这是影响了几代人的一种品质,一种家风。

一张月份牌,一把算盘一把尺,外公的传家宝。[1]

作者简介

韩树俊,1944年1月出生,江苏苏州市人。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