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火災逃生記(寇玉苹)
作品欣賞
夜半火災逃生記
快十二點了，女兒已經洗漱上床睡覺。我隨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想趁着夜深人靜，從文字里尋找一點秋雨秋色。
「媽媽，好大的焦味哦！」黑夜裡傳來女兒迷糊的聲音。「也許是誰家廚房熬湯，忘了關火吧。管那麼多幹嗎，好好睡你的覺！」被打擾的我，莫名有些煩躁。
「哪戶人家着火嘍。」「哎喲，濃煙都冒出來了！」……窗外三三兩兩的議論聲，在沉寂的夜裡，既清晰又明了。
我和女兒急忙跑到陽台，探頭一看：果然，好大的焦煳味！二樓一戶人家的窗口，煙霧繚繞。怎麼辦？他家沒人嗎？女兒思維敏捷，果斷拿出手機：「媽媽，我們報119！」
此時的我還不敢相信，真的會有一場災難即將發生在眼前，遲疑着攔住女兒：「不用吧？他家把煤氣關掉應該就沒事了。如果119趕來，沒有大火，豈不虛驚一場？到時，人家還會怪責你這個報警之人小題大做！」
「不，我就要打119！」生於00後的女兒警覺性很高，不顧老媽我的囉哩囉嗦，早已撥通了火警—119，並鎮定地給值班姐姐詳細說明了小區地址，單元樓層。
等女兒打完報警電話，我看了一下時間，11.58分。因為一直沒見明火，大家也沒感覺到慌亂，都在自家陽台圍觀，等候消防員的到來。
「失火了！失火了！二棟的業主些，快點下樓！搞快點，搞快點！！」「失火了！失火了！二棟的業主些，快點下樓，搞快點！搞快點！」……原來是物管工作人員拿着高音喇叭在樓下高聲呼喚，不停催促。
急促的聲音劃破夜空，如雷貫耳！整棟樓忽然間硝煙瀰漫、人聲鼎沸！「媽媽，媽媽，熏煙已經越來越濃了，恐怕火勢會蔓延上樓，我們趕快下樓去吧？」女兒慌亂地徵求我意見。「好吧。」一向慢吞吞的我，面對充斥在空氣里的緊張，顯得有點漫不經心。
怕濃煙蔓進家裡，我讓女兒把每個房間的窗戶都關好，還不緊不慢尋了一件外套，拿好手機、鑰匙，再穿上運動鞋，準備下樓。「]]媽媽]]，戴上口罩。」女兒提醒我。也是，疫情期間，樓下那麼多人，還是戴上口罩吧。
穿過走廊，來到安全通道，乖乖，濃煙滾滾，怎麼走呀？發生火災，不能乘坐電梯，這點常識，大家都懂。沒辦法，硬着頭皮跑唄！此時的我猛然意識到了危險！趕快牽着女兒的手，加快速度往樓下跑。
越往下跑，煙霧越濃，還夾雜着刺鼻的異味。大概是跑到了五樓的位置，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在我們前面的一對老夫妻蹲在地上，說走不動了。女兒也妥協了，小聲嘀咕了一句：「要不，我們等待救援吧？」在我們身後的小伙子也在嚷嚷：「算了，算了，咱們還是乘電梯快一點。」
不知大家有沒有發現：在眾人都面臨困境，且一籌莫展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只要有一人發聲，這個聲音很快會得到大家的認可，這在心理學上就叫做「從眾心理」！常年習慣於電梯的我們聽小伙子這麼一嚷，竟然就不約而同往電梯通道跑。可惜怎麼摁電梯按鍵都沒用！這個點上，整棟樓層的人都在摁電梯，估計電梯也不知如何是好，乾脆罷工了事！
那對老夫妻相互攙扶着，顫顫巍巍，滿臉都是恐懼之色。望着一臉焦急，束手無策的老老少少，我異常冷靜，一改往日的拖延症，掀起衣角捂住鼻子，一聲大吼：「水火無情！別再拖延時間了，這個時候要逃命，只能靠自己！」說完，上前扶住大爺，讓女兒攙着大娘，轉身，一頭扎進黑乎乎的濃煙里。還在等電梯的人，「咚咚咚…」踩着凌亂的步伐，也跟着我們往安全通道跑。
我抓住樓梯扶手，在黑暗裡憑着感覺一步步往下走，邊走邊給大家打氣加油：「快點，快點，不要停下來！你暈倒在這裡，就算消防人員來了，也看不見你！」「快點，快點，大家堅持哈，馬上就到一樓了！」雖然濃煙令人窒息，但生怕誰停下不走的我強忍住恐慌與不適，一直在鼓勵大家。
當時過於慌亂，沒啥感覺，後來才知道：其實，那時的我因為不停說話，沒捂好嘴巴鼻孔，不知吸了多少有毒有害物質！
大概是跑了兩分鐘那麼短，又好像有一個小時那麼久。大家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總算到了一樓，雲開霧散，我們像從地獄裡逃出來的倖存者：啊，人間燈火是那樣的美麗溫馨！啊，人間空氣是那樣的清新香甜！
「救命呀！救命呀！……」聽到呼救聲，大家不約而同循聲望去，看見二樓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少年，趴在自家臥室窗台拚命呼喊。女兒很着急：「你快點下來呀！我們都是自己跑下樓的！」少年很絕望：「我家着火了，在客廳里，火好大，我跑不出去呀！」「那要不，跳下來？」大家幫着出主意。「怎麼跳呀，這麼高！」少年驚恐不安，猶豫不決。
正在此時，警笛聲由遠而近，消防車呼嘯而來，大家長舒一口氣。物業工作人員也招呼大家不要圍觀，趕快轉移到安全地帶，以免在現場妨礙消防人員救援作業。我特意瞅了一下時間，12：05分。看來，我們的消防大隊出警速度還挺快的，從接到報警電話到集合隊伍，再飛車到現場，不到十分鐘！
此時，烈焰已經從二樓客廳竄到陽台，幾位身穿橙色衣服的救援人員從消防車上一躍而下，一組搭起長梯，把困在臥室窗台里的少年救出。另一組飛一般爬上車頂，用高壓水槍的水管對準大火，只見一股強大的水柱噴進少年家客廳，幾分鐘後，濃煙消失，熊熊烈火漸漸被水澆滅。
小區門外，沸沸揚揚，業主們議論紛紛：
「到底是啥子原因引起火災的哦？」
「哪個曉得嘛，聽說消防大隊還在查找原因。」
「哎喲，好害怕哦，上一次這麼慌亂惶恐的時候，還是「5·12」大地震。」
「是啊，是啊。原以為這些意外和災難離我們遠得很，哪個想得到，今天就實實在在發生在眼前。」
……
表嬸彭民惠眼裡噙滿淚水，在人群里到處尋找表叔，我安撫她：「放心，放心。表叔沒事，剛剛在單元門口還遇見他哩。」表嫂謝恩香捏着個濕毛巾，皺着眉頭，不停乾嘔，她說，可能吸入太多的煙霧，胸口悶……
表弟何黎明說，在業主群里得知我們單元起火，餐廳都不管了，心急火燎趕回來，因為爸爸、媽媽、兒子還在家裡呀。看到火熄滅了，提到嗓子眼的那顆心總算可以放下來了。
我也感覺嗓子疼，有些嘶啞，貼心的女兒拉着我擠出喧鬧的人群，在超市為我買來一瓶礦泉水，讓我漱漱口、潤潤嗓子。迎面走來一男孩對我微笑點頭：「寇姐，你好！」有點面熟，想了好久，哦，是劉川磊。「你也住這裡？」「嗯，我們是同一個單元的鄰居哦。」嘿嘿，我竟然不知道，這個眼睛像⼤海⼀樣深邃，⿐⼦英挺，五官俊朗的男孩竟然是我的鄰居，他可是成都地區赫赫有名的「當代司馬相如」形象代言人！難道，咱們單元樓果真是人才濟濟，藏龍臥虎？
1：58分，物管工作人員通知在外遊蕩多時的我們可以回家了。走進單元門口，地板磚上水淋淋的，濃濃的焦煳味還未散去，大家小心翼翼地往電梯口走。因為火勢太大，火苗蔓延而出，臨近二樓那戶人家的兩部電梯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壞，所以，正常運轉的電梯只有一部了，自然就顯得有些擁擠。大家自覺排隊，讓抱着孩子，攙着老人的先乘電梯回家……
2：05分，終於到家。燈光下，我們娘倆互相打量對方，忍俊不禁，「哈哈哈……」一陣大笑。原來，從濃煙里逃生的我們面孔都變成了黑乎乎的大花臉。白色的衣服、鞋子、襪子都蒙上了一層黑灰，像剛下班的煤礦工人！
原本已經洗漱過的，我們不得不再重複一遍刷牙、洗臉、洗澡。哎喲，洗頭髮的泡沫不應該是白色的嗎？咋都變成黑顏色了？想想肺裡面吸了那麼多的煙霧，有點後怕：會不會因此而患上肺癌？會不會因此而少活三五年？
趕快百度，果然如此！有毒濃煙是火場的第一殺手！濃煙中含有的一氧化碳、ニ氧化硫、氰化物等最為致命。常用建築材料燃燒時產生的煙氣中，一氧化碳含量高達2.5%，而人在一氧化碳濃度約1.3％的空氣中，吸入兩三口氣便會失去知覺，呼吸約10分鐘就會死亡！所以，遇見濃煙，要像躲避明火一樣躲避它！
無知是多麼可怕！現在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面對那麼濃烈的煙霧，我們竟然愚蠢到直接往煙幕里鑽！差一點就暈倒在樓梯里！差一點就把自己的生命丟在滾滾濃煙里！
趕快與女兒來一場緊急會議，關於這場火災，我們應該吸取教訓，總結經驗：
一、不要認為火災離你很遙遠，每個人都極有可能會是火災的親歷者，它可能是炒菜引燃油鍋；可能是煙頭不小心引燃廢紙簍；可能是電瓶車引燃的樓道；也可能是整棟燃燒的樓房……
二、不要猶豫，第一時間報警！不要貪戀財物，儘快跑到戶外！戶外地面永遠是最安全的地方，沒有之一！低層起火，往樓頂跑，高層起火，往底樓跑。在疏散轉移過程中，一定要用毛巾或者衣物捂住口鼻，以免吸入有害氣體。更不能乘坐電梯，假如火災時，電梯因為故障停運，被困的人，生還的可能性極小！
三、據消防資料顯示： 火災初起，火苗容易被撲滅，但卻很難被人發現。大約8秒，火勢就會變大，產生異味，人能通過嗅覺察覺，這時候迅速使用滅火器和大量水滅火，基本可以解決。54秒後，火勢會達到失控狀態，產生濃煙，2分22秒後，發生轟燃。5分鐘後，大火就已經燃燒得非常猛烈了。所以，我們都應該切記：戰勝火災的最好法則是——早發現，早處置！
現在回想一下，這場火災雖然有驚無險，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如果我警醒一些，從女兒聞到焦煳味時，就立馬報警，立刻跑到樓下，而不是拖拖拉拉、漫不經心地觀察、等候、拖延，直到濃煙滾滾才報警，才撤離。那麼，消防大隊早幾分鐘趕到現場，火勢肯定能及時得到控制。火焰早幾分鐘被澆滅，電梯就不會有損壞，我們也不會無故吸入那麼多的有害氣體，還差一點被無聲獵殺！
請記住：消防員不是萬能的神，雖然他們也很想！要知道，消防員從接到出動命令到車輛駛離車庫，到飛馳到現場，最快也得五分鐘以上。這還沒有算上堵車、現場展開等時間，更別說那些偏遠鄉鎮鄉村了。就如你在電視新聞上所見：多數時候，消防救援人員到達火場時，火災已經形成大火。
所以，為了減少火災的發生；為了你和家人的平安；為了消防員平安回家，我們一定要掌握必備的消防技能，每個人都做自己的保護神！
3：28分，疲憊不堪的女兒呵欠連天，回到臥室酣然入夢。我站在陽台上，思緒萬千。秋風裹挾着稻穀香撲面而來，溫柔的南河水粼粼點綴着秋天的畫卷。我情不自禁，雙手合十，許下心愿：人間如此美好，願紅塵無憂，你我安好。[1]
作者簡介
寇玉苹，四川省成都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