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思凡)
作品欣賞
夜色
夜深了，我一點睡意也沒有，內心好像被什麼牽起，難以平靜。站在陽台上，可以窺見這個城市濃縮的一角。夜色中的大橋英姿偉岸，一排排像士兵一樣的路燈把全部的光輝灑在了乳白色橋體上，他們是那樣的親密與柔和。這長龍般的燈火闌珊本應鑲嵌在大唐盛世，而今夜在這平常的夜色里竟也能勾勒出夢幻般的華麗。緩緩的江面上鋪着一層輕薄的淡青色綢子，絲滑，散着氤氳之美。十幾艘緊挨着的漁船早已熄燈，我猜想或許還有一對夫婦像我一樣沒有睡意，在說着悄悄話呢。小孩早已進入夢鄉，因為微微蕩漾的漁船如搖籃般輕盈舒適。這不禁讓人想起千多年前的長安之夜。「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一樣的江畔，只是這歷史的長河早已物換星移。夜色中的林蔭大道難以入眠，永不疲憊的車水馬龍擾了這江畔本應的寧靜。這個城市只有在沉睡中才露出那麼一點輕閒。
這夜色雖有幾分撩人，但還是缺少天然而成的美，這不免讓我懷念起家鄉的夜晚。如果天氣好，家鄉的夜晚必定星繁月朗，涼風習習，蛙鳴狗吠。奶奶還在世的時候，總讓我睡在自家的小竹床上，她邊拿着大蒲扇給我趕蚊子，邊幫我撓背背。如今，奶奶走了很多年，可我還一直覺得她從未離去。螢火蟲像一串串美麗的夜明珠在身邊流連忘返，蟬的聲音時遠時近，偶爾還能聞到風兒夾着稻草的清香。靜靜地聽，小河裡的水正在嘩啦啦的流向稻田。老家的房子依山傍水，四面環竹，起風的夜，竹海翻騰，大有臥虎藏龍之勢。夜深時，幾隻晚歸的夜鷹任性地吵醒着那片沉睡的山林……。
想想人生到底是一條什麼樣的路呢？終極這個詞太虛空，還是預見比較貼切。帶着恬靜入夢，賞着晨曦甦醒。時間仿佛此刻凝固了，我的靈魂好像去了遠方，忘了歸途。一縷清風掠過臉龐，讓我記起了往年盛夏的一些事情。我抬頭仰望這片深灰色蒼穹，一彎新月若隱若現，幾顆星星不離不棄。在如此浩瀚的星空下，人類只不過是滄海一粟。
想起漁船上的那些可愛的孩子，純淨的眼神，黝黑的肌膚，他們的背上還隨時綁着一塊小塑料板，以防落水。他們在翠綠的菜地旁挖着蚯蚓，捕着蟋蟀。他們渴望上岸的眼神，就像小時候的我們渴望走出那片大山一樣。我現在沒有特別的奢望，對於目前的生活狀態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則足已。
思緒很快又飄回這靜逸的夜色，女兒房間的燈光柔和，我情不自禁地走了進去，這小姑娘就像一隻進入甜美夢鄉的小考拉，慵懶可愛。我輕吻着她那紅潤的臉龐，撫摸着那柔順的黑髮。想起她出生的那一刻，也是這般烏黑細發，只是不經意間長長了許多。她睡在我旁邊的時候，我覺得她就是我身體裡正在流淌着的溫暖血液。從呱呱落地時的小腳丫到現在有我手板長的小腳，這足以讓我欣慰地回憶一生。孩子會經常湊到我的耳邊說：「我愛媽媽，你真是我的好媽媽。」這時，我內心才意識到我已經是一位母親，不再是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
人生不可能完美，如果一隻眼睛裝着痛苦，那另外一隻眼睛就肯定裝着幸福。夜色中的我沒有一點茫，反而更清晰的看到自己這一路走來的深淺腳印。
作者簡介
思凡，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