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偉日記2023.7.1(劉偉)
作品欣賞
大偉日記2023.7.1
今天早上六點，我去西岩山取羊奶，碰見了通渭的趙師，他在西岩山廟門前打太極拳。我說很少見你在山上鍛煉。他說昨天晚上老婆給他漲了點氣，沒心睡懶覺，天麻麻亮就上山來了。
我說老婆給你生孩子，給你做飯，給你料理家務，沒功勞也有苦勞，沒苦勞也有疲勞，哪一點對不起你了？
他說，老婆有胃病，有胃病的人要特別注意飲食，可是她不注意，昨天吃了些甜醅，胃病又犯了。甜醅，是宏全糧食做下的，有些人做的甜醅，發酵不好，不甜，就往裡邊加糖精，有胃病的人吃了就受不了。兒子給他從美國買的胃藥，那種藥很貴，一片十一塊錢，你吃藥期間要忌口，你不忌口等於藥白吃了，辜負了兒子的一片好意，就因為這事我說了她幾句。她就不高興了。
我說人家本來胃疼，心裡難受，你應該安慰她才對，在這個時候你既是批評又是怪罪，這就不對了。再說你們也是老夫老妻了，一起生活了幾十年了，應該說磨合得差不多了，為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鬧情緒，不應該。
趙師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兩個人都有責任。但是我老婆一直認為她是正確的，永遠是正確的，他從來沒有錯過。我也不是那種無事找事、無理取鬧的人，年輕的時候，我一直哄着她、慣着她、寵着她，現在老了，你也到了明白事理的時候了，啥對啥錯，應該有個是非標準了，做錯了還讓我說你對，繼續這樣做，這不是你到了懸崖跟前，我鼓勵你繼續往前走嗎？該批評的時候還是要批評，該教育的時候還是要教育。
我說有人說過「家是講愛的地方，不是講理的地方。」兩口子如果天天講理，家就成唇槍舌劍的戰場了。現在政府官員天天講要構建和諧社會，要構建和諧社會，先要從構建和諧家庭開始。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一個家庭應當像石榴籽一樣緊緊地團結在一起，才能克服一切困難，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我問趙師：「你兒子是哪一年生的，學的是啥？現在幹啥？」
趙師說：我兒子是1983年生的，屬豬的，四十歲了，現在是部隊的一個正團級幹部。兒子是第一軍醫大學畢業的，畢業後分配到了山東部隊醫院，在山東找了對象成了家。我這個兒子愛學習，人也聰明，他又在北京醫學軍事科學院讀了研，副高職稱已經三、四年了。之後他去了南蘇丹一年，在聯合國的一個醫院裡當了一年的參謀長，回來後在北京待了一年，又去了敘利亞，敘利亞窮得很，是個小國家，美國經常打着哩，俄羅斯的普京保護着哩，兩家較勁着哩。兒子在敘利亞又待了兩年，回來後要提升，他想調到武漢軍區去，因為武漢軍區的司令員是他的同學的父親。我說你武漢不要去，你一直在山東工作，山東是孔孟故里，出過很多偉人，你很努力，也很上進，這邊群眾基礎好，人脈好，你在醫院已經打拚了好多年，你也付出了很多，你乾的一切大家看得見，都對你是心服口服。你去武漢只認識個司令員，下邊的人你一個也不認識，有朝一日司令員一走，你沒靠山了，你成了單人獨馬了，成了光杆司令了。兒子聽了我的話，沒有去武漢，還在山東部隊醫院當院長。
趙師是通渭義崗人。我說你們義崗的董家在舊社會很有名氣。現在情況怎麼樣？
趙師說通渭有四大家：義崗的董家、雞川的牛家、常河的常家、南門的亢家，在舊社會是打個噴嚏比雷響的大家族。
董家弟兄七個。他們家的那個爛堡子，解放後成了人民公社駐地。我最熟悉董家的七少爺，小個子，人精敏得很。他抄過你們會寧縣大溝公社王五田的家。
董家七少爺為了摸情王五田家的情況，扮妝成一個乞丐，在王五田家幹活。每天幹完活，飯一吃，其它人就睡了，董老七不睡，他給王五田燒煙棒，王五田抽大煙，煙癮很重，當王五田睡着了的時候，他就畢恭畢敬地從門上退了出來。由於七少爺體貼入微的服侍，深得王五田的寵愛，說這個娃娃麻利得很，靈活得很，會伺候人得很。七少爺會察言觀色，憑感覺侍候人，能迅速判斷主人需求，主人還沒有說出來，他已經把東西端到你跟前了。
七少爺在王五田家待了二十幾天時，他向王五田請假要回去，說家裡邊捎來了話，母親病了，這時他把王五田家裡的情況已經摸透了。辭別時，王五田依依不捨地給七少爺說，你這個娃，我看上，回去把老人的事情處理好趕緊回來，咱倆有緣。
這時是冬天碾場的時節。天氣很冷。
七少爺回家後，就從通渭義崗搬兵去了，在解放前，通渭屬天水管，七少爺是天水胡專員封的隴南十四縣的剿匪司令。他帶了一個小分隊直奔會寧縣大溝公社（解放前叫長富鄉）的王五田家。
七少爺給他的士兵如此這般地進行了精心部署，讓他們埋伏在堡子周圍，在早晨四、五點，天麻麻亮的時候，聽見堡子里槍響時，就讓他們往堡子的門口沖。老七到王家去的時候，帶了兩把手槍，在褲腿里別着哩，他把槍藏在莊背後一個廢棄的蜂窯窩裡。
七少爺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黃金和白銀。這一天晚上，他仍然給王五田燒煙棒兒，待王五田酣然入睡時，他就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一點響聲也沒有。
他出去後，把兩把槍別在腰中，睡了。天發亮的時候，他一槍把站崗的擊斃了。
王五田敏感得很，打開窗子喊道：「幹什麼的？」
老七一腳把王五田的門踹開，並放了一槍。
不到三分鐘時間，他的人馬就衝到了院中。用麻雜繩把王五田綁了，讓他把金銀珠寶交出來。
老七的人把王五田的衣服脫了，找了根木棒在清油缸里一蘸，點着以後在王五田的脊背里燎着烤着燒着，王五田也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打開了家中貯放金銀的地窖。
這一次老七從王五田家收割了三麻袋金銀珠寶。據老七說兩個人抬起麻袋往騾子身上放時，壓得騾子吧啦啦地顫哩。
老七的槍法特別准，打人不用眼睛看，他晚上練槍法，一百米外點燃香頭，一次性打斷香頭，百發百中。他把核桃丟到房上往下滾時，就用手槍打核桃，憑感覺，彈不虛發。
名義上是剿匪司令，其實老七也就是個大土匪。老七說：「我們家的金銀珠寶，就像窖洋芋一樣，我家裡挖了七顆窖，把這些寶物裝在大缸中，上邊壓一扇磨盤，就用土埋了。」解放後這些寶物到哪裡去了，我也說不清楚了。
解放時給老七判了30年有期徒刑。老七說是鄧寶珊救了他的命，他是1950年入獄的，1980年釋放的，整整三十年。
鄧寶珊為什麼要救他的命呢？
老七說鄧寶珊是他的乾爹。
老七曾生了兩個孩子，下落不明。
老七說：我一輩子修了一個堡子，等於修了個人民公社。積攢了那麼多的黃金白銀，我一分也沒有花上。我在天水的公館，夷為了平地，蓋成了老百姓的平房。跑啥光陰呢？我有錢，有豪宅，結果一家人的性命搭上了，殺的殺了，坐牢的坐牢，婆娘也跟上別人走了。最後落得個山窮水盡，無家可歸。
老七最後在陝西找見了他的老婆，人家又生了四、五個娃娃，婆娘見到老七時，泣不成聲，她牽着老七的手說你現在沒人做飯，吃不到口裡，我跟着你，我給你做飯。老七說你現在在這裡兒子、孫子一大家子，要不是陝西人，早都餓死了，你的選擇是正確的，你也老了，就好好過日子吧，我，你就不用管了。
趙師說老七出獄後跟他在一起掀過牛九，這些都是老七說着他聽到的。不然咋能知道這些事情呢。
我正在聽趙師講故事，妻子打來電話：趕緊把羊奶送來，我喝了要去玉湖公園演出，今天我們合唱團有個活動，慶祝建黨102周年。
我對趙師說我老婆原來也有胃病，喝了兩年西岩山李家坪八十多歲的張月英家的羊奶後胃病奇蹟般地痊癒了，張家的羊奶旋擠旋賣，不加水，不摻假，貨真價實，買上二斤，回去後煮沸，雙手端給老婆，讓她喝上，心情一好，病也就好了。
趙師說：好！[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