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說來就來(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大雪說來就來
一
「大雪」過後，果然來了大雪，連下兩天，仍不肯歇氣，省內各大高速公路今日全部封閉。入夜，城市白裘裹身，有了華麗的聖誕感。
窗外雪下的時疾時緩，有自己的節奏與韻律。一邊聽《津輕海峽冬景色》，一邊在廚房的灶上咕嘟咕嘟燉着一鍋咖喱。雪天吃熱咖喱，吃的渾身暖和，吃完咖喱，穿好衣服出門，去雪裡走走，呼吸它的沁涼。
路上看到一對父子在興高采烈打雪仗。爸爸說：「看樣子，這雪一時半會兒不能停，明天我們還能打雪仗。」兒子說：「我們現在還可以接着玩。」爸爸說：「媽媽催我們回家吃飯，催好幾遍啦，再說吃完飯，你還要寫作業呢？」兒子說：「那好吧，等我再團一個雪球，爸爸，你看這雪多白呀！」父子倆說着話走進小區，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兩串清晰的腳印。
雪，悄寂無聲。隆隆駛過的鏟雪車揚起的陣陣雪霧和除雪鏟的刨地聲，讓雪變得興奮歡騰。這場雪又將令很多人今夜無眠。
我帶相機邊走邊拍，想讓老友解解饞。
二
你說這世上有很多左撇子從小被迫改用右手，長大後成為整齊劃一的右撇子。動作的整齊劃一，是不是也意味着思想的整齊劃一？
行至中年，前塵往昔明日與將來，一想起，哪一段似乎都變得虛幻，哪一段都會叫人淚光閃閃。那麼多的歲月究竟是怎樣逝去的，是時間怠慢了我們，還是自己錯過太多？年齡讓我們懂得的，其實是時間讓我們懂得的。
在冬天呆久了，開始盼春天到來。可一旦走進春天，就會徹底失去這個冬天，人常處在兩難之境。你說我們現在不是已經踏上去往春天的旅程，不要以為這段旅程很長，其實很短很短。
接着讀《冷血》，卡波特走進他所描述的人物的內心世界，他以其栩栩如生的描述，還原了這部紀實小說里人物的生活。雖然他不在事件發生的現場，但他的筆卻賦予他這種能力，每一次描述都將自己送抵事件發生的第一現場。
一杯煎茶喝到最後，看到杯底那片幽幽的小森林。
三
聽《早晨從中午開始》，又想起路遙和他的小說。
當年路遙如果不是那麼死拼，也不能將自己身體拖垮。但他像一名礦工一樣從內部全力挖掘自己，開鑿自己，並就此耗盡了自己。有些作家的寫作是一場生命的燃燒，將自己整個生命投入到作品中。讀托馬斯·沃爾夫的《天使，望故鄉》，讀羅曼·羅蘭的《約翰·克利斯朵夫》，都有這樣的感覺。這些作品有一種精神力量在吸引你，並指引你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之路。
當年看《人生》，記住了高加林和劉巧珍，記住了心地善良的巧珍對她心愛的加林哥說，「我給你過星期天！」加林沒等巧珍給他過星期天，就選擇了另一種生活。一時間，他踏上自己嚮往的人生之路，但命運之神卻不肯一直眷顧他，他的夢開始的突然，結束的倉促，使他又回到生命的原點，回到他曾不顧一切想要逃脫的貧瘠之地。而那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再次接納了他，他們寧肯接受他的飛黃騰達，也不忍命運跟他開如此殘酷的玩笑。
之後李野默播講的《平凡的世界》深入人心，路遙的文學魅力也再次得以彰顯。孫少平、孫少安、田曉霞、田潤葉……小說中的一個個人物讓你久久難忘。路遙筆下的人物有一種特別強的感染力，有一種根植於泥土深處的質樸真純之美，善良的心靈對生活的渴望，一再觸動你的共鳴。那時，聽這部小說是一天中最盼望的時光。
四
你在電話里說雖然動用了院裡最強的救護團隊，但那個突然猝死的醫生還是沒被搶救過來。
「這幾天我一直在醫院，周末沒休，大家都很難過，一個每天出現在你身邊的人突然消失了，讓人很難接受。前段時間在全市醫療系統運動會上，42歲的他參加了有2000多人參加的長跑比賽，跑了第二名。他和妻子要了二胎，是女兒，才6個月大，被同事戲稱為女兒奴的他，常常半夜起來為女兒換尿不濕。出事的時候，他在跟院裡的同事打羽毛球，突然發病倒地，人就不行了。今天出殯，我們去送了他最後一程。他妻子謝絕了媒體向她提議的社會捐助。可往後她自己帶倆孩子，還要還房貸，不知會有多難！一個人就這樣從你眼前，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你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不願相信死亡就這麼簡單！」
死亡令人懼怕，可是，每一天我們都在走向它。死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們能做的就是有生之時，彼此相愛。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