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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如草(林友僑)

《女人如草》是當代作家林友僑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女人如草

過去農村無電無煤氣,一日三餐燒柴草。夏秋收割時節,稻草花生藤多,柴火不成問題。冬盡初春天寒,坐燒柴草空,農作物無收成,村莊周圍山矮貧瘠,無草可割,只能進深山砍柴割草度過春荒。

從水田連片的村里到野草茂密的山中,約需三十里地。我和大兄、二姐,還有二姐的一個姊妹4人結伴進山。這是我第一次到深山割草,茫茫山 中雜樹叢生,芒草枯黃,一人高的野草,呼呼啦啦迎風輕拂,人在其中如入草海,彎腰割草時只聽鐮刀與芒草接觸地沙沙聲響,三米就不見了 彼此人蹤,常要直起腰望一望,叫一聲,以免迷失了。

野草這麼充沛,我們儘量選擇那些稈粗耐燒的草料下鐮,沒過多久便割下滿滿兩堆,用繩子捆綁結實後,就拿兩頭尖的「尖擔」(一種棍狀的 挑貨工具)往草捆中間使勁一插,一頭挑住一捆,再把草捆扶穩站直,而後蹲下身把尖擔居中往肩膀上一壓,就想站立起來。可是站不穩,因為重量遠遠超出意料,壓在肩上雙腳直哆嗦。也難怪我們幾個貪心,進一次山不容易,面對漫山遍野的草料,誰不想多割一些,好解家中燒柴草之急?

怎麼辦,割好捆實的草料難道丟棄一部分?卸下來再跑第二趟更不現實。山路迢迢,一個來回差不多要走二十里地呢。我們4人面面相覷,最後 決定玩一回命,再苦再累也要把草料挑回去,大不了中途多休息幾次。

就這樣,我們再次蹲下身,把一百多斤的草料挑在肩上,憋着一股勁,邁步就往山下跑。說是「跑」一點不誇張,人在負重的狀態下行走,是 慢不下來的,只能隨着慣性往前沖。如風般快走了好一會,習慣使用的右肩膀被「尖擔」磨得又紅又腫,疼痛難忍起來。可是山路崎嶇狹窄, 只能容得了草擔豎着徑直往前走,卻不能打橫換肩。這可真是苦不堪言,挑戰耐力的極限。哪怕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也還得找到一處稍微寬 敞一點的山路,才能把擔子放下來,歇一歇,換肩再走。因為進山割草的人很多,不能擋了別人的道。

如此快走一程,停一停擦把汗,往前望不到蜿蜒的山路盡頭,心中滿是絕望,再挑擔的時候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艱難。眼看我和大兄 兩個從校園出來後沒吃過太多苦的菜鳥快要不行了,二姐就讓我們在半道休息,她和同伴先把自己的柴草往前挑一段路,再返回幫我們兄弟倆挑。這樣一來既減輕了我們的負擔,她們在回頭走時也得到片刻休息。只是來回一耽擱,下山的速度更慢了。而且如此偏苦兩個女子,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二姐才比我大兩歲半,比大兄小四歲半,當時也就十八九歲芳華。

我和大兄緩過氣後,繼續挑擔前行。也許是接近山腳路漸平緩,也許是受到二姐她們的鼓勵,身為男子的我和大兄,終於在最後一段路挑起了 自己的重擔,順利將草料挑到集合點,綁上自行車後架,「鈴鐺鐺」騎車出山,滿心歡喜往家趕。

這段刻骨銘心的經歷令我羞愧,也讓年少的我驚奇地發現:女人的忍耐力要比男人強得多。

在兒女成群、生活還很貧困的年代,在重男輕女、男尊女卑思想還根深蒂固的社會環境裡,當時粵東一帶的農村女孩普遍沒書讀。她們從小在家裡挑水洗衣、煮飯炒菜、放牛養鴨、下田干農活,樣樣要學要做,樣樣要做得來做得好。所以同一個年齡段的孩子,女孩要比男孩能幹得多,成熟得多。

忍耐,日漸成為她們的命和習慣!

往後漫漫歲月里,我又發現,女人生命的韌勁,不完全來自磨鍊,還有一些性別差異、體質差異的成分在裡頭。常年出門在外,每次回去都會 聽到誰誰誰走了,仔細一問,老夫妻中多半是男的先走,女的後走,而且往往會後走很多年。放眼望去,村里剩下的老人以女人居多。白首村 頭者,盡老嫗。

如果向前再往饑荒年代看,這種情況就更明顯。我爺爺、外公都是在1943年大饑荒時忍耐不住饑寒交迫死去,去時正值三十多四十歲的青壯 年。同樣為了子女忍飢挨餓的奶奶、外婆,則都見到了二十一世紀的曙光,比自己的丈夫多活了近60年,整整一個甲子時光。經歷了到四五十里外的海邊挑鹽販賣的困苦,熬過了解放後「三年自然災害」和「十年文革」,迎來了改革開放後的穩定、溫飽和寬裕,奶奶、外婆均得以安度晚年,無疾善終,生命力之強讓人驚訝!

這是不是說明:男人如樹挺拔易折,女人如草柔弱堅韌?

光陰無痕,轉眼已去數十年。進入電氣化、智能化時代,日常吃用不愁,女人如花嬌艷,「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用再像野草那樣經風受雨, 疲勞筋骨,這是身為女子的幸福。但,花易凋零草常青,在「負責貌美如花」的同時,何妨吸收「草」的野性和韌勁,賦予「女人如草」新的 涵義?[1]

作者簡介

林友僑,廣東汕尾人,現居佛山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