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玉龍大爺的命運(尹燕忠)
作品欣賞
婁玉龍大爺的命運
平陰縣安城鎮西土寨村婁玉龍大爺，今年八十七歲了，寫了一輩子的劇本，得夠200多部，誰用着給誰寫，東張營望口山還有什麼村的都找他，他不署名，說：「俺莊戶老頭子，署什麼名，值不當的，拿去演就得了！」這話噹噹響，1957年他寫了大劇本巜女兒一心要比武》，後耒改成《應徵》，發表在山東人民出版社的劇本選上，共收倆劇本，他創作的，卻被別人取代了，300元稿費叫人家領了，上泰安演出獲全地區一等獎，作者婁玉龍卻不能去，叫頂替人談創作卻打了「啞炮，」和軍區首長合影也沒他的份，後來《應徵》成了大毒草，又叫婁玉龍頂名挨批，後來終於把案翻過來，縣誌鎮志記載《應徵》作者為青年農民婁玉龍，稿費全部退還給他，婁玉龍大爺現在還糊扎彩匠過日子，幫助二兒畫畫寫寫掙點錢，寫了那麼多劇本，卻沒弄上個劇作協會員什麼的，也沒端上「鐵飯碗，」人家說百巧百能誤不了受窮，婁大爺說：「人倒楣了喝涼水也塞牙，放屁就砸腳後跟，這都是父親的尾巴在纏俺！父親已埋黃土下，可也不繞過俺，可俺寫的畫的都是歌唱社會主義的喲！」有一年大興水利工程，改造荒山禿嶺，他即興創作了畫作巜荒山禿嶺變了樣》，拿到泰安地區藝術館去展出，獲得金獎，獎金1000元，得到專家好評，而署名卻成了縣文化館的專業繪畫人員的作品，婁玉龍大爺說；「咱上供咧，老佛爺都掉腚，肥水流到外人田，好歹俺服下水土來了，名利都身外之物，一風吹咧，好不？」好在他達觀，身子骨壯實，那些沾光沾利的早給閻王爺報到去了，還說這幫小人鬼頭蛤蟆眼的不合格，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吧！這是婁大爺做的個夢，他嘿嘿的笑。
婁大爺愛回憶卻不傷感，俺爺倆對撇子，說願和俺喝一壼，他抖動着黑鬍子，說；「爺們，你懂我的心曲，夠了。」我說；「大爺，俺經常來看您老人家，愛聽您啦呱，向您老學習。」我每次去，他都畫着扎着，皺紋老深的溝，眼發紅，高大的身膀骨駝了，拄着棍子，聲音略有嘶啞，我心疼他，但又怎麼幫他呢？光說過年呱嗎？那是對老人的哄弄！有時就買點水果小禮物什麼的，大爺激動的不行！
扎彩匠怎麼了，扎彩匠也是技術話，婁大爺說：「現在人講孝了講究了，都要扎的高級一些，縣官們的爹或縣衙里死了人，更講究，要扎衛星或潛艇，美女要港台韓國俄羅斯的，奶\奶個娘，作點難也難不過俺老婁，他們表面楞周正，心裡陰暗着貨哩，也沒多少好雜碎，不過人家給價高呃，這幫子人腰肚子粗噢，就有紅頭票子，俺下力他付錢，正常，在俺家沒官民之分，縣官進門先把烏紗扔大門外頭，哼呵哈的槓順條順綹的嘞！熊熊打打的，誰吃你的，平頭百姓拿不動，俺還讓兩個哩，當官的嘣板不能少個子兒！」
婁玉龍大爺是個草根名星，莊戶地里百事，喪亡喜情離不了他，會編會演會導戲劇，全鄉鎮44個村那個牆上都有他寫的字，十幾個村都有他精心繪製的偉人像屏，我知道的有南北貴平西瓜店宋莊興隆鎮西土寨，一年下來收入3000多元，也不孬唉。也有吃氣的時侯，那年他莊裡有個在縣裡當宣傳部長的在肥城縣搭腰，借給個光也讓他去畫偉人像，畫了幾個像屏，有人告發說什麼羔子不能畫，那部長怕沾包，裝式着訓斥婁大爺一頓，讓他拿上錢走了，也算有人味的！有一年，外地東阿的一個畫師來村里畫偉人像，吃了喝了，領一班子人馬一起上西山幫上溜食，用掃暈苗剔着大板齒黃牙，突然把剔牙棒一扔，拽到主任腮幫子上，裂呱了嘴，難揍他那個人樣，畫師胡吹海嗙：「老子是一級畫家，大禮堂就俺搗鼓的，大人物招待了，還給俺稱兄道弟槓親來！你村這活，小菜一碟，唵啊啊啊！」他扒瞎不怕臉紅，競然把村官給唬住了，唯唯稱是，整天喝的醉頭麻花，還攆小媳婦，給黃鼬拉雞樣「呱呱叫，」莊鄉說這是在那裡弄了怎麼一個臭熊疙瘩呀，聽說是畫大會堂的，也就閉了氣。上邊應付檢查，催着趕緊畫完，畫師紮上架子日偎了十幾天，把屎快憋出來了，婁玉龍散工去看畫像的，那畫師頭上淌汗水拉拉的，拱手作揖，說：「俺親爺爺來，救俺一命，偉人臉面俺畫不了，俺給你錢，別叫俺打成壞蛋嘍呀！嗚嗚嗚哭了！」他又下跪，婁玉龍拉起他：「別這樣，混碗飯吃在外不易，我試試吧！」婁玉龍上去架子，掀開蒙布一看，「唉喲，我娘唉，怎麼畫成這樣子！這樣准打成壞麼了，還不易着哩，俺救這個場！」他挑燈夜戰，至半夜偉人像畫成了，恣的畫師一個勁蹦高兒，晚上他設場殺了個雞哏哏挺好，畫師嗚嗚哭，叫爹叫娘喊爺爺，婁溜走了。
第二天，地區來人檢查，偉人形象高大逼真，紅光滿面，栩栩如生，責令公社頭頭除付足工錢外，再獎畫師600元，畫師給婁玉龍送去300元，婁說：「滾雞巴球的！圖錢俺就不幫這個忙了！曉得嗎？」畫師唯唯退出，後凡逢年節什麼的他都來看望婁玉龍大爺幾年，後來慢慢斷了。 婁玉龍大爺寫了一輩子劇本，畫了一輩子畫，扎了一輩子扎彩匠，也就這樣了，他坦然的！
2019.5.26日下午[1]
作者簡介
尹燕忠，男，中共黨員，山東省報告文學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