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寂的北窗台(赵成媚)
作品欣赏
孤寂的北窗台
有钱难买面朝南,窗台也一样。在我家里朝南的阳台、窗台永远是挤挤挨挨的花盆,花盆里栽些普通的花花草草,虽然她们不够名贵,但她们每天都能精神抖擞,笑迎春夏秋冬。
北窗台有两个,从来没有摞放过花草,只放着一只沉寂的鸟笼。
十年间,北窗台的的确确是空寂着的,最近两年它也热闹过。去年春天一对不知什么鸟看中了我家的北窗台,竟然在窗台角垒了漂亮的窝,然后又下了五枚蛋,再然后焐出了四只可爱的小鸟。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小鸟,用手指假装小虫子,逗得几只幼稚的小家伙叽叽喳喳,却气恼了它们的爹娘,它们总是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急得上窜下跳,满嘴鸟语。几只小鸟快乐地躺在窝里茁壮地成长,我是亲眼见着它们一天天地长大,也是亲眼见着它们的爹娘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哺育它们的孩子。鸟家庭热热闹闹地在北窗台生活了两个月,因为我的贪婪,怕小鸟长大飞了,就买了鸟笼,禁锢起四个小家伙。它们的爹娘每天刁来曲蟮、小虫,四只小头颅在笼子里直直地向天仰着,嘴巴张得像乞丐的口袋,急吼吼地等待它们的爹娘往嘴里丢食物,嘴边黄黄的喙跟着一张一合,眼睛水灵灵的像是急出的泪,整个画面就如一群嗷嗷待哺的孩子,两只老鸟定是既痛又爱,双脚跳得更急。在窗棂托架上寻找着合适位置站立。某天气温太高,早上走得急,我忘了在笼上盖块厚遮阳布,以致四个小家伙中暑,晚上回家后看到它们已集体毙命,一切后悔都已经来不及。我捶胸顿足,非常内疚,是我的疏忽和贪婪让四个无辜的小鸟失去自由和生命,给两个老鸟平添了伤害,如果鸟国有法律的话,我是罪责难逃。
北窗台空寂了一段时间。到了秋天,姐夫在田间捉到一只斑鸠鸟,姐姐知道我家有鸟笼,就大老远的送到我家来。我从鸟市买来专用鸟食,每天更换干净的水给它喝。斑鸠鸟显得很安逸,偶尔唱唱歌,自娱自乐。也与对面树上的其它鸟们对望,饿了吃食,渴了喝水,它对这里的生活也算满意。它的食量很好,每天放的鸟食都能吃干净,绝不浪费。每当我闲暇观察它时,它也认真地端详着我们,一对小眼睛骨碌碌乱转,它的聪明才智体现在它的灵敏动作上,当我要给它添加食物或水时,它似乎能预料到,总是激动得上窜下跳。这样也过了几个月,到了深秋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不在大吃大喝,似乎得了相思病,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它恢复快乐。直到有一天晚上吃饭时,我听到它“扑”地一声,像是从笼中的假枝上掉下来,我急忙走过去察看,斑鸠鸟真的是从假枝上掉了下来。我打开笼门,伸手托起,一阵无名的难受立即占据我的心。斑鸠鸟瘦得只剩下骨头和羽毛了,整个体重不足二两,干枯的身体冰冷挺直已经气绝而亡。 我不知道它是否是殉情而死,心里虽然难受,但终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它的死亡,鸟食和水的质量应该不是问题。
斑鸠鸟死后,北面的窗台又恢复了沉静,整个一个冬天寂寥无声。
今年过了年,新学期刚开始的某天,当家的在单位办公室捉到一只什么鸟。周身灰色,毛上有规律地布满细花纹,脖子上的羽毛有两公分齐刷刷地是另一种很大的花纹,像是扎了一节花格子布。我照例把鸟笼清理干干净净,买来鸟食,小盆里添上清水。 这只鸟有点特别,从来不曾看过它快乐,也不曾听过它叫唤一声,它就那样呆在假枝上,像是得了抑郁症。吃食时喜欢挑挑捡捡,经常气乎乎地把鸟食甩出多远,只留下大米,每天食盆都有食物浪费地剩下。在我为它换食换水时,总是见它波澜不惊的样子,连翅膀也懒得扑一下,我真不知道它是一种什么类型的鸟。长时间没见它叫过一声,我称它为“哑鸟”,也许它在用沉默抗争,可是它不知道,无论它用什么方式来抗争,它的命运终究已经改变。因为它不叫,也不唱,更不扑翅膀,引不起我对它的关注,我以为只要我供给它食物和水,做好防雨防晒的生存需要,它就会长久地生活下去。然而它却与这个月9日命殒于我的笼中。说来又是我的错,大概在4日早上,我因有事起得早,它的反常动作我有所警觉。那天看它翅膀不能归位,羽毛也不亮泽,且有点站立不稳的样子。我看看笼子和盖布,认为没什么大碍,以为早晨起得早的鸟都是这样衣冠不整,在太阳出来之前它会理理羽毛,收拾干净自己的。也因为太忙,9日走时我没有时间看北窗台,中午当家的打电话告诉我说哑鸟死掉了。我相信当家的说的是真的,这只鸟可能是抑郁加寂寞而死。试想那天它也许正与它的伙伴春游,一不小心撞进人类的窗户,然后被带入我建的牢笼,当初它以为不久之后会返回蓝天,后来也许遐想无望,终日抑郁,只得寂寞而死。
北窗台又恢复了寂静,现在只剩下窗棂和鸟笼,还有我一颗空荡荡的心。我已不再想养什么鸟了,也不想再打开鸟笼,就让这只鸟笼静静地卧在窗台,陪着北窗台一同默守孤寂。
作者简介
赵成媚,安徽肥东人。中国计算机学院广告美术设计专业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