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豪(涂国芳)
作品欣赏
富豪
据说70多年前，一位富豪为建新房，开凿了这处采石场。雇请几位能工石匠于此采掘石料，一两个月的叮叮当当，开出了厅台石阶，凿出了门柱门楣，刻出了人物花卉，雕成了飞禽走兽，雕成了石狮子石敢当……后来，开出一条小路，搭就一座便桥，14个人工硬是出力死扛，踩山岭，过坑涧，5里路汗出如浆。锤声消失，人工星散，人影渺茫，留下薄石片、碎石屑、烂桥架、旧箩筐……
一场场风狂雨暴，一阵阵雷击电闪，一次次日晒火燎，一天天雪冻霜降，皲裂的地面更加干燥，践踏的野草更加枯黄，山顶的灌木更加稀少，山腰的竹林更加萧瑟，山下的松林更加頽伤。雨水尽情冲刷石屑石粉，岩石更加裸露本色本样。彼处缺少灵动，缺少活泼，缺少生机；只有坚硬，只有执着，只有刚强。
小山冈树冠参天，天幕湛蓝，月光透过树枝树叶，石壁闪烁斑驳光亮；树影参差，氛围肃穆，凝重端庄。小鱼在澄澈的溪水中时而停憩，时而游翔，一切是那么平和协调，那么静谧安详。
忽然间，一只绿色的云雀在张皇失措地逃窜，一只灰色的雏鹰在穷凶极恶地追赶，前者如嗷嗷待哺的羔羊，后者是茹毛饮血的豺狼。一刹那间，只听到“叽——”一声惨叫，雏鹰如箭矢般撞到岩壁上，晕头转向，羽毛凌乱，倒垂翅膀，血染石墙。云雀呢？许久许久，只见它从一大块石片下露出惊悸的双眼，四顾仓皇，惊喜发现已经平安，“喳—喳—”，欢叫声声，飞向头顶上那片蔚蓝天堂……
几声霹雳，数道闪电，狂风如嵌入钢丝的长鞭，雨水像扯断丝线的珠子，锐利的雨箭射击，湍急的洪水流淌。不一会儿，狂风越来越大，暴雨越来越狂，疾风追着暴雨，暴雨赶着疾风，天宇崩塌，洪水乱闯。灰蒙蒙的一个世界，白花花的一片汪洋。但是，灰白依然故我，石壁安然无恙。
雨过天晴，炎阳高悬。风惊动了绿叶，微微摇晃；鹰扇动着翅膀，呼呼作响；青草伸展着腰肌，气息甜甜；野花绽放着笑容，喜色洋洋。所有的污秽跟狂风一起吹散，一切的凌乱随暴雨一同躲窜；世界无比干净，环境更加亮堂。
你忽然发现，那片曾帮助云雀逃过一劫的石片底下，竟然伸出两片稚嫩的叶芽，像一个离开母胎不久的婴儿，睁着迷茫又明亮的双眼，将新世界窥视打量，对新事物好奇探望。你未免思索，新生命来得有点如此惊世骇俗，新生机来得令人这般如痴如狂。这两片嫩叶的种子哪里来？也许是春风吹来？也许是云雀衔来？不，那是一粒榛子掉落到石缝里，雨露长期浸润，阳光长期沐浴，终于发芽，迅速成长。
冬去春来，小树苗战天斗地，榛子树茁壮成长。一点一点顶开石片，一寸一寸迎向青天；在风雪中顽强地抗争，在寒霜里快乐地歌唱。仰望着彤云红霞的美丽年轻，伴随着晚歌晨曲的委婉缠绵；抚摸着树枝树干的坚硬硕实，展望着战天斗地的威武豪放。皑皑的白雪天寒地冻，旋转的台风凛冽狂妄；生活的乐曲婉转柔美，战斗的欢笑轻快爽朗。晓风夜凉，照样轻纱白雾；月染银霜，犹然郁郁苍苍。
斗转星移，年复一年，一棵小青松生长在大石块边，依偎着榛子树旁，窃窃细语；一茎小青藤生长在石料场上，攀附着榛子树干，情意绵绵；一朵野花生长在石壁下方，仰望着榛子树梢，双眼发亮。青藤牵扯着枫树、楠树、榛子树、梧桐树的手，一对对，一行行，遮盖了灰白的花岗岩；山风吹起着春兰、秋菊、映山红、杜鹃花的裙裾，一簇簇，一团团，缀满了绚丽的小山冈。过去的云雀换成几只喜鹊，在树丛中呼朋引伴；曾经的雏鹰也许变成鹰隼，在蓝天上俯仰翱翔。没有褪色，没有頽废，没有苍白，没有悲凉，连一泓秋水也飘出几缕清香；洋溢诗情，洋溢画意，连一轮明月也散发几许芬芳。
晓风轻拂，晨曦普照，朝阳透过茂密的树林映射辉煌；温暖怡人，春风骀荡，露珠随着摇曳的树叶闪烁亮光。流露出相聚的渴望，辉映着缱绻的过往。摘一束野山花，琢磨榛树果之味；掬一捧天河水，细品魔芋花之香；携一缕清风，踏遍山山水水；披一蓑烟雨，浏览历史长廊。走进逐渐变绿的白石壁，惊奇处处变幻的新模样。
对，崇拜自然必须尊重自然，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作者简介
涂国芳，中国散文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