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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牛弹琴(殷天堂)

对牛弹琴
圖片來自免费素材图片网

对牛弹琴中国当代作家殷天堂写的散文。

目录

作品欣赏

对牛弹琴

具体年份已经记不清楚了,好像是1966年吧,但村里发生的事情还记忆犹新。我哥的小名叫“秋生”,在家排行老大。我的小名叫“秋粮”,一说叫“秋凉”,在家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反正有个名字就行,叫猫叫狗也都无所谓。村里就有个小孩叫“狗剩”,八成是他父母觉得好养活的意思。

那年秋天,村里来了一位教书先生,生产队长惜才,就把他留了下来。可是没有地方教书,队长就把他安排在生产队牛屋里,牛屋里共有9头牛,正好村里7、8岁的孩子有9个。

我哥是第一届毕业生,学费是父亲用一卷子黄烟叶换的。大队干部、退伍军人殷天定(已病亡)问我哥:“学得咋样?”我哥说:“差不多了。”我哥能把自己的名字歪歪扭扭写出来,就很不简单了。殷天定看见了,竖起大拇指,笑着走了。

我那时还穿着叉裆裤外露着“小鸡鸡”和“小蛋蛋”,往往从哥的脊背上,跳到地上满世界的哄跑着翻跟头玩耍。多半被大孩子欺负,哭着找哥哥去了。哥哥生气,偷着往人家堂屋里扔了一挂鞭炮或一把火,带上我逃跑了。

有一天下午,父亲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拉到人群里,我抬头一瞅,几个“劳力”耳朵上夹着用手卷的黄烟叶卷儿,铁锹粘着黄泥巴捣着地上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偷看我,他们在帮村长和泥托胚盖房子。我父亲说:“明天上学读书去,光贪玩可不行。名字起好了,叫殷天堂。”我的学费是母亲过后才送给老师的,一双42码的棉鞋,外加一双“红花”鞋垫。

我记得老师姓曹,是有胡子的,但不稠密,稀稀拉拉,脑后梳着小辫子,45岁上下的年龄,高个清瘦,穿着朴素,一看就是缺乏营养。但性格温和,脾气很好,对我们十分热心。

他会拉二胡,每每教完识字课,他就喜欢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摆弄他的二胡,他拉的是《二泉映月》,每当这时,那9头牛就支着耳朵听,我们9个孩子也没跑远,围成一圈,看他拉琴,都眼羡得很。 除此以外,曹老师还带着我们,到村外看秋天的风景。有一次,曹老师讲着讲着就突然不讲了,我发现他在揩眼泪,他哭了,他激动地讲不下去了,张大嘴吧,的确说不出话来,我第一次看到曹老师这样难过痛苦过。

第二次是旁晚,夕阳西下,秋风落叶,风过山岗,曹老师触景生情,又是泣不成声。我连忙拽拽曹老师的衣角,轻声地问:“曹老师,你这是咋了?”曹老师将脸贴在我手背上,温和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没事,老师爱你们啊!”打那以后,我不能听老师拉琴,每每听到老师拉琴,似乎听到哭声,我就捂着耳朵跑走了。

我将老师的悲伤告诉了村里最要好的山花,山花说:“老师咋哭的?”我说:“仰头捂脸看不见落泪哭的,但很快就装着没事人一样。”山花说:“老师失恋了?”多年后,我才知道,曹老师被划成“右派”,打成反革命。

那还是我读高中的时候,我在家乡一个偏僻的河边散步,突然遇见曹老师,他对我读高中极为赞赏。我走了很远了,曹老师叫住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笔记本,用我的笔写了一首诗,赠送给我,我一看是唐朝诗人柳宗元的那首《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至今不知何意?

我记得曹老师在牛屋教我们9个孩子时,课堂上正念着《三字经》,有只母牛突然要生孩子了。我们都吓住了,曹老师对山花说:“你家有红砂糖吗?”我家没有,山花说:“我家有啊!”曹老师从怀里掏出钱,递给了山花说:“快去拿来!”我们飞快地往家跑去,山花跑得快,我撵不上她,她把红砂糖递给我:“快拿去!”等我跑到牛屋,曹老师已经从墙上取下二胡,他这次没有弹奏《二泉映月》,而是弹奏《赛马》。我知道,《赛马》曲子欢快有感染力,对牛的生孩子有利。我把红砂糖倒进曹老师的洗脸盆里,让生娃的母牛舔着喝了。然而,随着曹老师的琴声越来越激烈,小牛露出头卡住了,可是,意外情况发生了,曹老师的琴弦断了,小牛却掉到草地上。我回头张望,8只牛都在向母牛方向担心地张望着,听到小牛的叫声,一个个便放心的躺下了。

曹老师拿来被褥,小心翼翼地把小牛裹上,放在的牛槽里,卡在牛槽里。小牛睡着了,曹老师慌忙拿来青青的新鲜草喂养母牛。就听曹老师一声喊:“上课!全体上课!”“请把课文掀到32页!”可是,9名学生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没有书。曹老师自嘲地说:“忘了,对不起,大家没有书啊。”可是:“请看黑板吧!”也没有啊,黑板只是一块黑墙壁。曹老师说:“这是最后一课,上完课后,我就要走了,老师要同你们告别了!”大伙哭着跑回家了。

我不等下课,就溜跑了,把老师要走的事告诉了我哥,我哥又告诉我爹,不到一刻功夫,全村人都知道了。大家纷纷挤到牛屋门口,看见曹老师卷着铺盖正往外走。我哥“噗通”一声跪下了,喊一句:“曹,曹,曹老爷!”我哥口吃,误把曹老师当成曹老爷了,全村人都哭了,都不想让曹老师走哇。

我娘(已去世)哭得最伤心。我不懂事的手里拿个小棍子,不停地敲打着老师的手背儿,央求曹老师说:“曹老师,到俺家,曹老师,到俺家吗?”我哥夺下曹老师的铺卷,径直去了我家。 我母亲同我父亲商量,把家里唯一下蛋的一只母鸡杀了,犒劳曹老师。那顿饭,是村长(生产队长)陪着曹老师吃的,没有酒,大米饭鸡肉汤。我们姊妹四个想看看曹老师是怎么吃饭的。我哥怕曹老师看见了,认为我们馋嘴,就用个草坝子挡在我们面前,把住厨房的门,不让我们偷看。

鸡肉啃完了,说是他俩吃的,实际上是被村长一个人吃了,最后剩下一个鸡头,村长信佛,说鸡头是佛祖,有灵魂,不敢吃,让我哥端到厨房里。我们四个孩子一人舔一口,大妹妹舔下上面的鸡眼,小妹舔下下边的鸡眼,我舔一下鸡嘴(鸡下壳子),最后还是哥让我吃了。等我端着温水让曹老师和村长洗手时,我分明地看见曹老师脚下没有鸡骨头。母亲连忙用手捂着我的嘴,用眼睛示意不让出声。村长说话一言九鼎,得罪不起啊。

曹老师留了下来,帮助生产队又干了两天活,补栽缺失的油菜秧苗子。他嗫嚅着跟村长商量,想要生产队那头小牛犊,村长就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年秋天,曹老师又来了,还带个女的,说是还牛的。我去了姑姑家读的高中,没有见到曹老师,倒是收到曹老师一封信,信上说:“你是村里最善良,学习最用功的苦孩子。

那年,我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了……[1]

作者简介

中国文艺家和自然资源部作协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