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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丘作
圖片來自大眾網

封丘作是一首七言古詩,為詩人發自肺腑的自白,揭示了他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和出仕之後又強烈希望歸隱的衷曲。詩人先自述本性不羈靡於物,隨即言及擔任小吏的無奈與悲哀,最後追述先賢勝事表達不願與世俗同流合污之意。言辭間憂戚而不絕望,強言放達之中飽含對民間疾苦的眷眷關注之心。

目錄

原文

高適〔唐代〕

我本漁樵孟諸野,一生自是悠悠者。

乍可狂歌草澤中,寧堪作吏風塵下?

只言小邑無所為,公門百事皆有期。

拜迎長官心欲碎,鞭撻黎庶令人悲。

歸來向家問妻子,舉家盡笑今如此。

生事應須南畝田,世情盡付東流水。

夢想舊山安在哉,為銜君命且遲回。

乃知梅福徒為爾,轉憶陶潛歸去來。

譯文

我本來是在孟渚的野外打漁砍柴的人,一生本是十分悠閒的。

我這樣的人只可在草莽之間狂放高歌,哪堪身居卑職,經受塵世擾攘之苦。

只覺得小小城鎮沒有什麼可做的,身在公門卻什麼事都有期限。

那些下拜迎接大官長上的繁文縟節已經令我心力交瘁,奉命驅策百姓更讓我感到悲哀。

回到家中向家人徵詢意見,全家都苦笑着說,現在竟是這樣。

生計還是應該以耕田為主,世事人情都交付給那東流而去的江河之水吧。

我夢中都在想念着的故鄉在哪裡呢,因為奉了君王之命暫時欲去又未去。

我現在才知道梅福當年辭官隱居讀書只是為了這個,我又想起陶淵明曾經棄官歸田而創作的《歸去來辭》。

賞析

  在封建社會方面縣吏執行維護社會秩序的職責,另一方面又不可避免的參與壓迫百姓。這首詩就寫出了詩人任職期間在履行「拜迎長官」「鞭撻黎庶」等奉上欺下活動時內心的痛苦與矛盾,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安史之亂前夕階級矛盾的日益激化。

  開頭四句高亢激越,這是壓抑已久的感情的迸發。縣尉只不過是「從九品」的卑微之職,主管的無非是捕盜賊、察奸宄一類差使。對一個抱負不凡的才志之士來說,是不甘墮落風塵,做個卑微的小吏的。他不由懷念起當年在孟諸(古澤藪名,故址在今河南商丘縣東北,這裡泛指梁宋一帶)「混跡漁樵」、自由自在的生活。「乍可」「寧堪」相對,突出表現了詩人醒悟追悔和憤激不平的心情。不需要煩瑣的描繪,一個憂憤滿懷的詩人形象便突兀地站立在讀者面前了。

  「只言」以下四句,緊接「寧堪作吏風塵下」,加以申述發揮,感情轉向深沉,音調亦隨之低平。詩人素懷鴻鵠之志:「舉頭望君門,屈指取公卿,」(《別韋參軍》)到封丘作縣尉,乃是不得已而俯身降志。當初只以為邑小官閒,哪知道一進公門,便是自投羅網,種種令人厭煩的公事,都有規定的章程和期限,約束人不得自由。更受不了的還有「拜迎長官」「鞭撻黎庶」時的難堪,這對高適是莫大的屈辱,不能不「心欲碎」,「令人悲」。這兩句詩可見詩人潔身自愛的操守,也反映了當時政治的腐朽黑暗,對仗工整,情感激烈。

  一腔悲憤實在難以自抑,那就回家向親人訴說訴說吧。不料妻室兒女竟都不當一回事,反而責怪自己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自己嚴肅認真的態度倒反成了笑料,這更可悲。家人的「笑」,正反襯出詩人的迂闊真率,不諳世事。既然如此,只好棄此微官,遂我初服:「生事應須南畝田,世情盡付東流水」,還是拋棄世情,歸隱躬耕去吧。然而,眼前還是思歸而不得歸:夢魂縈繞的舊山不可得見;受命為官,一時又還交卸不了。沒有聖明的君主在位,一個小小的縣尉不可能有什麼作為。漢代的南昌尉梅福,竭誠效忠,屢次上書,結果還是徒勞,左思右念,倒又想起欣然而賦《歸去來兮辭》的陶淵明了。

  殷璠在《河嶽英靈集》里評高適的詩:「多胸臆語,兼有氣骨」。也就是詩的情意真摯,並且氣勢充沛,造語挺拔。此詩很能體現這個特點。全詩運用質樸自然、毫無矯飾的語言,扣緊出仕後理想與現實的矛盾,稱心而言,一氣貫注,肝膽照人,正是這詩感動讀者的力量所在。全詩四段,不堪作吏是全篇的主意。開頭四句,從高處落筆,自敘本來面目,說明不堪作吏的原由,憤慨之情溢於言表。第二段從客觀現實申述不堪作吏的實情,與第一段形成強烈的對照,感情轉為沉痛壓抑。第三段拓展第二段的內容,表明擺脫這種不堪,提出棄官歸隱的願望。第四段就第三段的意思急轉急收,因一時不能擺脫作吏的客觀礙難,也就更加嚮往歸隱,與第一段遙遙照應。結構嚴整而又有波瀾起伏,感情奔瀉而又有旋跌宕之姿。

  此外,這首詩結尾含蓄,擴大了詩歌的容量。詩以「乃知梅福徒為爾,轉憶陶潛歸去來」結束,既能使人想到西漢末年和東晉時期政治的腐敗、社會的黑暗,從而與現實緊密相聯繫,又能令人想到梅、陶人格的高潔;既有歷史的廣度,又有現實的深度;耐人尋味。

  在句法上,全篇每段四句的一二句為散行,三四句是對偶。如此交互為用,經緯成文,既流動,又凝重;四段連結,造成反覆迴環的旋律。對偶的一聯中,不僅字面對仗工整,而且都是一句一意或一句一事,沒有意思重複的合掌,顯得整飭精煉;更因虛詞的承接照應,詩意聯貫而下,語勢生動自然,成為很好的流水對,讀來便覺氣勢流轉,絕無板滯之病。全詩每段一韻,依次為:仄聲馬韻、平聲支韻、仄聲紙韻、平聲灰韻。這樣平仄相間,抑揚鮮明,隨着詩的感情變化,音韻也起落有勢,增加了聲調的美感。

創作背景

  天寶八載(749年),高適將近五十歲時,才因宋州刺史張九皋的推薦,中「有道科」。中第後,卻只得了個封丘縣尉的小官,大失所望。《封丘作》一詩就是詩人任封丘縣尉時所作,創作時間在天寶九載(750年)秋高適在封丘任上送兵到薊北至天寶十載(751年)春天返回期間。

簡析

  《封丘作》是一首七言古詩,為詩人發自肺腑的自白,揭示了他理想與現實的矛盾和出仕之後又強烈希望歸隱的衷曲。詩人先自述本性不羈靡於物,隨即言及擔任小吏的無奈與悲哀,最後追述先賢勝事表達不願與世俗同流合污之意。言辭間憂戚而不絕望,強言放達之中飽含對民間疾苦的眷眷關注之心。全詩結構連貫嚴整,層次分明,散句與偶句間互為用,頗具跌宕迴旋之妙。

高適

高適(704—765年),字達夫,渤海蓨(今河北景縣)人,後遷居宋州宋城(今河南商丘睢陽)。安東都護高侃之孫,唐朝中期名臣、邊塞詩人。曾任刑部侍郎、散騎常侍,封渤海縣侯,世稱高常侍。於永泰元年正月病逝,卒贈禮部尚書,諡號忠。作為著名邊塞詩人,高適與岑參並稱「高岑」,與岑參、王昌齡、王之渙合稱「邊塞四詩人」。其詩筆力雄健,氣勢奔放,洋溢着盛唐時期所特有的奮發進取、蓬勃向上的時代精神。有文集二十卷。[1]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