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書(曹衛江)
作品欣賞
小人書
貧窮不代表荒蠻，飢餓征服不了人對知識和美好生活的渴求。在那窮苦年代發生的一些事情現在還讓我難以忘懷。有些事雖然已經過去幾十年，但每每想起，仿佛就好像發生在昨天。
童年所生活的小山溝，是個既缺少人們賴以生存的雜糧五穀，又沒有讓人脫離愚昧走向開化的精神食糧的窮地方。走在村子裡，抬頭低頭所能看到的只是些不好好長莊稼的零散地塊和被河水沖刷堆積起來的頏石圪蛋。村里人都過着食不果腹的窮苦日子。儘管這樣，人們還是想着法子尋找一些能讓自己快樂起來的事情。
記得那時已經上小學了，但文革期間學校大多停課，就是去了也沒書沒本子只是玩一會，上學沒有一點能吸引人的地方，所以有時就不去學校，在家裡和小夥伴們玩耍。各種遊戲玩膩味了就要尋找更能刺激人的事情，當時的娛樂活動實在是少的可憐，於是我們想到了看小人書。大家苦苦思索一番，有人說見某某家有幾本花花書，我們一聽到這種信息立即歡呼雀躍，好一陣興奮，然後一窩蜂似的衝到人家，主人見我們一大群瓦眉土眼的孩子衝進了他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當明白了我們的來意後，有的不願意借給我們，有的經不起我們死纏硬磨，最後終於從門箱裡拿出幾本泛黃的小人書，千叮萬囑不敢撕爛，我們如獲至寶口裡答應着早就跑到院子的石床上圍成一個小圈子，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好多時候都是一本小人書看上大半天，有些故事情節都能倒背如流，有時看的主人家吃飯了我們還不捨得還給人家，直叫人家趕我們離開。不過這樣的美事也只有一兩次，以後再去借，人家就說不知放在什麼地方找不到了，我們也不顧想原因是什麼，只是掃興地走開。當時誰家要是有花花書，那麼這家的孩子在我們心中就是了不起的受我們巴結和尊敬的人物呢。
村子本來就窮，又趕上文革破四舊，一時間把所有有文字的東西包括放在土神窯中的舊黃曆也收集起來，放在公窯院子裡一把火燒了個盡光，看着幾本眼熟的小人書也在被焚之列，心裡哪個疼啊，為這事難過了好一陣子……
為看小人書挨過幾次揍呢。一次是我自家二哥從高里寺學校借來了一本彩色小人書，記得是獵人與狐狸，我看到後特別喜歡，也想一飽眼福，就向他借的看，沒想到他不讓我看，兩個人就搶着看，搶着搶着一把把皮子撕爛了。這下可是不得了了，因為他放聲大哭，讓我賠錢呢。我也心裡害了怕，闖下了這樣大的禍，後來我父親給賠了幾毛錢，這可是我父親整整要勞動幾天才能掙得來的啊，為這事我狠狠地挨了一頓飽打；想念小人書，於是就把自己僅有的幾本課本攔腰剪開當小人書。那個時候比較感性，認為樣子象小人書就是小人書了，喜歡看的就是直觀的畫面而不是文字內容。因為撕破了課本，也挨過父親的幾次揍。
後來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我大姨家了，因為大姨家不僅有好吃的東西，更重要的是那裡有我夢寐以求的小人書。姨夫在綏德城裡工作，所以我姨家條件好些，我表哥有好多小人書，每次去了他都要把自己的小人書拿出來給我炫耀一番，我也能藉此大飽眼福。白天黑夜看不夠，什麼飛刀笑笑笑，智取威虎山，閃閃的紅星，英雄小雨來，雞毛信，八女投江，地雷戰，地道戰，南征北戰等。每次從大姨家回來都不由的要在小夥伴們面前炫耀一番，把自己看了的說給夥伴們聽，他們對我的哪種羨慕啊也就別提了。
再後來一起的夥伴們實在是經不住我的誘惑，都想看小人書，就鼓動讓我去大姨家借去。在夥伴們的慫恿下我也就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於是在一天早飯後，就和我弟，三娃，我四叔，成祖，埃後我們六個小孩子一起浩浩蕩蕩去了大姨家。怕父母知道不讓去在走之前沒敢給他們說。大姨家離我們有20里地，到了大姨家坡底下沒敢讓其他人上去，我只引着三娃去了，一進門把我姨嚇的夠嗆，她忙問有什麼事？我不敢說借書，就說沒事串呢。正好是正月，大姨就給我們做的吃飯，我們吃了一半，下面的人等的不耐煩了，也跟着我弟來到了姨家，搞的我姨是哭笑不得，只好又給做吃的，大家都吃飽了準備回家，我這才說想借小人書看，我大姨只好給我找了所有的書包好讓我拿走，並說不敢搞壞了，小心你表哥生氣。當我們拿着一大包小人書走下大姨家坡的時候，大家那個高興啊真的難以形容。登上那座不高的山坡，大家迫不及待地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席地而坐，一人一本翻看起來。
回到家自然是轟動了全村的小夥伴。大家看了大約有半年時間，我們都把這些小人書上的內容印在了腦子裡，直至看到煩的地步。後來光這十幾本小人書是不能滿足我們的欲望了，我們還想看更多的書，於是就又想到了我二姑家。
我二姑家在綏德城裡住，去她家出門時見我表弟也有許多小人書。但綏德城離我們家有四十多里地，要去就不是件容易事。於是就等待機會，老盼着進城。後來去了綏德城也沒能借到，因為表弟不想給借，雖然很失望但畢竟逐漸有了課本和一些能看的書籍，讓我們的精神有了些寄託。看的東西多了，我們的視野再不光局限在小人書上了。
現在回想起來，小人書不僅豐富了我們的童年生活，更把我們的視野從小山溝引向了外面的世界。使我們這些窮苦孩子有了對美好生活更強烈的追求與嚮往。難忘童年生活，難忘喜愛的小人書。[1]
作者簡介
曹衛江，男，1958年生，從事過小學教學工作，現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