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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腳姥姥(劉麗娟)

小腳姥姥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小腳姥姥》中國當代作家劉麗娟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小腳姥姥

我的姥姥去世已經十二年了,依稀還記得她的音容笑貌:窩着一個髮髻,穿着老式青布大襟褂子,一雙三寸金蓮,用黑布帶綁着裹腿,典型的一個舊時代農村老嬤嬤形象。她一生養育了三男三女。三舅在八九歲時得天花走了,姥姥哭得死去活來,天天到三舅的墳上去。那一個小小的墳包便讓天人永隔。三舅的夭折,一直是姥姥心裡的痛。後來大舅二舅先後娶妻生子,媽媽,二姨都嫁人有了外甥,姥姥才從失去三舅的痛中慢慢走出來。

幾個子女中,姥姥最疼二舅,最喜三姨,大概小的總是沾光吧。

姥姥有了好吃的東西,總是給二舅留着。記得小時候,我去過姥姥家,母親孝敬姥姥的東西,總是二舅先吃。二舅每次去姥姥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掀一個瓦盆,那是姥姥專門放稀罕東西的地方。瓦盆上蓋着一個秫秸勒的蓋頂,二舅掀起蓋頂,把手伸進去摸,摸出來一塊熟肉,一塊點心,或幾頁餅乾,摸出來就吃,姥姥也不嫌。有時二舅去了,姥姥還主動把好東西拿出來給他吃。那時二舅已經結婚了,房子建在距姥姥家不遠的北山跟。二舅會編席,我喜歡看二舅編席。他把高粱桔上的皮子用刀剝下來,劃成一綹一綹的,在水裡泡軟了,然後坐在地上編起來。他會利用不同顏色的皮子,編出好看的圖案來,有梅花形的,有棋子塊形的。二舅在編席時,姥姥又是茶又是水地伺候着。

姥姥在女孩中,最喜三姨。三姨在家裡是個嬌寶,整天吃的好,穿的好,是姥姥的心肝尖尖。三姨十五歲時的一個夏天,來到我家,住了幾日要走。我和二哥嚷着要跟她去。母親正好身體有病,無力照顧我們,就讓我和二哥去了。那一年我五歲,二哥七歲。我們跟着三姨走到距姥姥家不遠的一條小河時,河裡因下雨發大水了,河水很深,我太小,不敢過。二哥是男孩子,他不怕水,自己淌水過去了。我央求三姨把我背過去。三姨背我過河時,不小心讓河底的石頭碰破了腳趾甲。她從小嬌氣慣了,見腳趾甲流血了,嚇得用手絹包起來,一路走一路哭着回去了。我和二哥嚇得一聲也不敢吭,遠遠地跟在三姨身後。

三姨到家了,我和二哥沒敢進門,扒着院牆門朝里看。就聽三姨邊哭邊和姥姥說該我們是,若不是我,她腳趾甲不會磕破了。姥姥又疼又氣,連哄帶勸,全然不顧我們兄妹倆,也不上大門口看看我們。三姨躺在床上,姥姥給她重新包了傷口,還拿了個桃給她吃。我們看姥姥也不來找我們,就去和村裡的小孩子玩去了。玩到天快黑了,其他小孩都被家長喊回家吃飯去了,姥姥還是沒出來找我們。我和二哥一人爬上了 一棵大柿子樹,遠遠地看着姥姥的家門,看有沒有人出來。我坐在樹上,不知不覺睡着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姥姥來把我抱回了家。

姥姥家養了一隻貓,姥姥姥爺非常喜歡那隻貓,他們把那隻貓嬌的跟孩子似的。有一天下午,那隻貓不知在哪裡吃了死老鼠,口吐白沫,奄奄一息。姥姥疼壞了,找了把綠豆嚼碎了,掰着貓嘴往裡灌。可惜那隻貓已經不會吞咽。貓死了,姥姥心疼了幾天。

在子女都已成家後,姥姥姥爺都六十多了。家裡沒了孩子,他們卻不甘寂寞。一次我去,正趕上姥姥扎了紅紙花往梁頭上掛。她說我和你姥爺要騰騰火火地過,不能過一天少一天,俺們要涼水攥成冰,給兒家過下點家業。

姥爺在七十歲時,去西山擔泉水,不小心跌了一跤,摔成了腦血栓,躺在床上不能動了。姥姥不僅得伺候姥爺,還得忙着園裡地里的活。那兩年姥姥過得很苦。聽說吃水她不能挑,都是拿了水壺去離家500米開外的泉子裡打。我和母親去看姥姥時,她領我去西山腳下的菜園裡摘菜。那菜園在一個山坡上,石壩壘得一層層,各家各戶都種着大致相同的蔬菜,長的是豆角,短的是芸豆,紫的是茄子,綠的是辣椒,紅的是西紅柿。更讓我驚奇的是有一種類似葫蘆的長東西掛在架上,這是我家鄉的菜園沒見栽的蔬菜。姥姥說那是葫子,和葫蘆一個品種,可以用花生米,豆面熬着喝,也可以包水餃吃。最喜歡的是姥姥領我去河裡洗衣服。她在青石板上捶着衣服,我去河裡玩耍。小時不知羞,脫光了衣服就鑽進了水裡。捉小魚小蝦,揀五顏六色的鵝卵石;從沙灘上摳貝殼。

最想五月里去姥姥家。她家院裡種了兩棵桃樹。大結桃那時紅尖了,最盼的就是吃那一口。在三姨出嫁後,姥姥非常疼愛她的外甥們了,有點好吃的捨不得吃,留給她的外甥吃。因此去姥姥家,吃的肉一般是她用鹽醃過的有點臭的肉,但我吃着挺香。

姥爺身體好時,日子過得雖然有點窮,但兒娶女嫁了,不斷添丁,姥姥姥爺的心裡是滋潤的。大舅家四男一女,二舅家一男一女,二姨家三男一女,我家兩男三女。三姨最小,生了兩個男孩。姥姥姥爺最寶貝二舅家的兩個孩子。男孩取名寶財,女孩取名寶玉。寶玉比寶財小兩歲。我五六歲那年,寶財七八個月大,長得怪喜人的,我見了也忍不住要抱他。結果摔倒了,寶財摔得哇哇哭,我膝蓋也磕破了。姥姥疼壞了,光去看寶財去了,還直責怪我不小心。姥姥見了小的,就不疼大的了。

姥爺在臥床二年後,撒手歸西。民間有一種風俗,假如未亡人在棺材臨走時扔筷子,筷子扔得越遠,壽限越長。姥姥把筷子扔出了五十步開外。主辦白事的二姥爺說,姥姥至少還得活十年。

姥爺走後,姥姥的日子過的很是悽苦。她獨自一院,住在兩間西屋裡。原先姥爺在時,兒女沒長大時蓋的那幾間小屋也都塌了,剩下屋框子,院子裡那兩顆桃樹也枯死了。姥姥的屋冬天只曬一小會兒的太陽,她終日生個火盆,裡面弄一些碎麥穰漚着,直冒煙。我去時喊熏眼,就拿木棍去挑,姥姥不讓,說那樣着的快。

二舅在姥爺走後不幾年,也得了肺病。在那個閉塞的小山村,不大的一點病都致人命。二舅的病並不嚴重,假如治療及時,根本不會惡化。可由於愚昧無知,由於生活貧窮,沒去醫院治療,只在家裡找土郎中開點草藥,結果病入膏肓,最後瘦的只剩下皮包骨頭。二妗子在二舅病重後,撇下他及兩個年幼的兒女離家出走了。姥姥天天掂着小腳去伺候二舅及兩個年幼的孩子。姥姥苦死了。二舅撐了沒二年,也走了,撇下三間破屋和一雙兒女。白髮人送黑髮人。

那些年,我已經結婚,住在鄉鎮中學,離姥姥住的小山村十幾里路,遠倒是不遠。可由於孩子小,也沒能常去看看她。聽母親說,姥姥常常用麥子換點饅頭或燒餅之類的麵食,預備着,坐在她家門外的石輾邊,手搭涼棚向西張望,看看有沒有閨女或外甥從村西那條碎石路上走來。她天天盼着親人去看她。母親每次去,她都拉着母親的手不放鬆,一個勁地說閨女哎,想死了。她恨不得母親一星期去一趟。母親孝順,隔十天半月就去一次。每次去,都提着一個竹籃子,裡面放着姥姥愛吃的東西。記得一年春天,姥姥想吃豆沫,那時正值青黃不接的時候,母親沒辦法,去地里挖來了一籃七菜芽,燙了,做了一碗豆沫,趁熱,一路翻山越嶺走七八里路,給姥姥送去了。……[1]

作者簡介

劉麗娟,筆名月文,蒙陰作家協會會員,山東臨沂蒙陰垛莊人,中專畢業。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