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的生活(楊小莉)
作品欣賞
山裡的生活
陶淵明的《歸園田居》其一詩: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十三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讀完陶淵明的詩,我們雖不能回到那個時代,身臨其境地體會他的所想,卻也能感受到他對田園生活濃濃的喜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一個人深居簡出,悠閒自得,洋洋得意,好不快活?
小時候拚命想要逃離大山,長大以後卻發現多麼想回到兒時的故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晨曦初露,東方的朝陽隱藏在山的背後,隨着農民進山下地的腳步,紅着臉,慢慢地跳上山頭,環繞在山間的白霧漸漸消散,滿目的青翠蒼綠,在陽光下閃耀着光芒。
「舀菜豆腐,舀菜豆腐……」挑着扁擔的大娘大聲吆喝着,吆喝聲衝破了遠處的晨霧,更是打破了早晨鄉村的寧靜,響亮的聲音在山裡迴響,鑽入每家每戶的庭院中。為了生計,她不得不天不亮就起床開始忙活,只為了搶在農民們出門幹活前,招攬生意。陸陸續續地,村子裡的人圍攏過來。一碗,兩碗,大娘有條不紊地按要求舀出菜豆腐,收錢找零。大娘的臉上始終掛着和煦的笑容,那是純樸的農民才有的微笑,賺了錢以後簡單的快樂。
等待着的鄉鄰們彼此打着招呼,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討論接下來一天的安排,跟着大人跑來的小孩們看到賣的並不是可以拈來就進口的吃食,興致缺缺地看着,聳拉着腦袋不發一語。
一位老奶奶慣例地挑起木桶,趁着陽光熱度尚低,她要去給菜地澆水,兩個小孫子跟隨其後,蹦蹦跳跳地走着,時不時軟糯糯地叫一聲「奶奶」,走到菜地里,奶奶把兩個小孩安置在一塊空地處玩耍,突然看到隔壁小孩拿着糖果,在媽媽的背上開心地笑着,小孩子轉過頭委屈地問奶奶:「奶奶,奶奶,我為什麼沒有媽媽呀?」奶奶拿着水瓢的手突然一頓,忽而轉過頭慈祥而溫柔地應着:「我的大孫子呀,你怎麼沒有媽媽?你們爸爸媽媽出去掙錢給你買新衣服新玩具去了,過年他們就回來了」,小孫子似懂非懂地點頭,老奶奶擦了一下眼睛,回過頭繼續緩慢地澆着水!
太陽當空,忙碌了一早上的農民們,三三兩兩地從地里回到家中吃飯休息,等待着下午的勞作。在村頭小溪里玩水的小孩,也被媽媽們的呼聲喚回家。
隨着夜幕降臨,四野趨向了寧靜,霞光逐漸褪去,四周出現了模糊。黑的是遠山,白的是繁星和皎月,黃的是農家屋裡流瀉出來的燈光。相互交錯映襯,那麼和諧,宛如一幅水墨畫。
夜晚微風習習,吃過晚飯,人們不約而同地來到樹底下乘涼,突然有人說起村頭的某某人家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另一人接過話頭繼續家長里短,一旦打開話匣子,你一言我一語,農村婦女特有的「嚼舌根」技能開始展露鋒芒。
一位母親沒有參與到婦女們的聊天中,因為她記得女兒想吃清明粑,女兒念叨了幾天,一直惦記着,她要趁着晚上做好,明天女兒醒來便可以吃了,否則白天忙幹活沒時間做,女兒又要鬧騰了。昏黃的燈光下,女兒在床頭進入了夢鄉,睡着了嘴角都掛着笑容,似乎是做了什麼美夢,口水流下來了也不自知。看着女兒可愛的模樣,她抿嘴一笑,手下的動作也不停歇,和面,剁餡兒,煮清明草,炒餡兒,擀皮,包皮,一個個包好的清明粑放在鍋里烙着,時不時發出吱吱吱的聲音。
她隔一會兒便轉過頭看一眼床上安睡的女兒,深怕她踢了被子着了涼。清明粑漸漸熟了,散發出誘人的香氣,她做完了所有工作,坐在火爐旁,困意襲來擋也擋不住,可是她還要等待清明粑出鍋。於是她只能強撐着,頭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突然一個激靈醒來,發現清明粑早已熟了,她連忙收拾妥當,拖着疲憊的身軀,靜靜地關了燈,緩緩地也躺在了女兒的身旁。
鄉下的夜晚,沒有城市閃爍的霓虹燈,沒有繁華的喧囂,沒有不眠的夜生活,只有山林里的歌唱家們歡快的歌聲。不知名的鳥兒在枝頭歌唱,稻田裡的青蛙們放開了洪亮的歌喉,草叢裡的蟋蟀蛐蛐歡快地叫着。此起彼伏,不知疲倦。勞累了一天的人們開始進入夢鄉,除了偶爾夜歸人的燈光,只剩天上的一輪明月,陪伴着歌唱家們,照着小山村的寧靜祥和。
伴隨着一聲雞鳴,東方開始破曉,沉睡中的人們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起床打開大門張開雙臂伸着懶腰,樹丫上的鳥兒,忽而飛向遠方,家家戶戶炊煙繚繞,山里人一天的生活再次拉開帷幕。[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