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跟兒前(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年跟兒前
這幾天忙着打掃漿洗，忙着採購，進進出出間腳步就邁到了年跟兒前。
這會兒當你耐着性子往嘈雜熱鬧、七嘴八舌的人堆里扎時，能聽到各種聲音混響出的一段段節前樂章，仿佛要讓這個年提前躁起來。
大掃除時想起小時候每到過年，喜歡乾淨整潔的媽媽一定要將屋子徹底打掃一遍，掃去灰塵，除淨蛛網，擦亮門窗。然後打一鍋糨子，用前一年攢的大白紙和新買的糊牆紙，糊完四面牆再糊棚頂。之後，還要更換掛在牆上的那幾個相框裡的背紙。
那時我負責幫媽媽刷糨子，媽媽要求糨子要刷均抹勻，一張糊牆紙的四個角都要抹到，刷不好得返工。就這麼一年糊一層，讓我開始擔心家裡原本就不寬敞的屋子會變得越來越小。
那時媽媽在家清掃，爸爸外出採購，姥姥則在廚房忙乎着蒸煮燉炸，我和弟弟每天興奮着小心情，急切盼望有好吃好喝好玩的年早早來到。
那天跟媽媽說起這些關於年的回憶。媽媽說那時候，除了糊糊牆糊糊棚，打掃打掃灰塵，拆洗拆洗被褥，也沒別的辦法能讓一個家看起來喜氣一些，好看一些，有些過年的樣子。媽媽說：「那時候不光是咱家，幾乎家家如此，迎年的方式都很簡單。」
隨着年齡漸長，對有姥姥和爸爸在，我和弟弟還是小孩兒的年，多了一份特別的懷念。
弟弟說他也會想起那時的年，尤其在每年的這個時候。
今年弟弟一家三口還是回弟妹的老家鹽城，陪他的岳父岳母一起過年。弟弟弟妹跟單位多請了幾天假，他們準備在鹽城過完十五回來。
電話里小月問我年夜飯都準備做些什麼，想參考一下。我說差不多還是那些老菜譜，想弄點兒花樣，又怕不對媽媽和大爺的胃口。媽媽和大爺還是喜歡中規中矩的年夜飯，雞鴨魚肉主打，捎帶炒幾樣青菜，最後再拌個老式家常涼菜。
立春日，天色晴好。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時不時抬頭看天，天空藍的明媚動人，終於迎來今冬最藍的一天，這也該是今冬空氣能見度最好的一天，相伴其間的片片浮雲悠悠蕩蕩，飄飄若仙。
霾害頻頻之際，每一個好天氣都不容錯過，當放緩節奏去經歷。貪戀這越來越難得的絲綢藍，仰頭用手機拍下風中的舞柳，天空的晴美。
春天藏在冬天厚厚的棉袍下，但立春一到，屬於春天特有的氣息就有些藏不住了。不信，你來林間呼吸幾口這裡的空氣，就會嗅到看不見卻聞得着的春之味——清涼如薄荷，又帶着薄冰碴的微脆感。
此刻，雖然還走在冬天的街上，而風給人的感覺已有所不同。沉睡了一個冬天的樹就要慢慢甦醒過來，在未結冰的江段遊動的幾隻小鴨子也比先前雀躍了許多。中午有一會兒，房檐下的冰溜開始嘀嗒融化。
在年跟兒前的忙碌中偷懶按下暫停鍵，將自己塞進沙發躲清閒。戴上放在桌邊的耳機聽妮娜·西蒙旋律豐富的節奏藍調，又隨手捧起讀到一半的布羅茨基的《一個半房間》，繼續讀。
天近傍晚有人敲門，來人是玉瑛姐。玉瑛姐說她家附近新開了一家北京烤鴨店，生意很火，作為吃貨達人的她嘗過後感覺味道不錯，這次特意買來一隻拿給我們嘗嘗。
玉瑛姐說：「今天不是立春嗎？我還烙了春餅和筋餅，帶了一罐甜麵醬，你切點蔥絲、薑絲，來點兒香菜末，再攤盤雞蛋，炒個蒜苗豆芽或是韭菜土豆絲，就夠啦。啃春咬春，應應節氣！」
竟連立春日的菜譜都替我想好了，我逗玉瑛姐：「姐，要不你乾脆親自下廚把這兩道菜炒了，我們吃現成的得啦！你做的菜比我做的好吃。」
「美的你！」話雖這麼說，但玉瑛姐說話間就要扎圍裙洗手進廚房。「實在人兒，逗你哪，待會兒我自己來。」我不再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