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金色童年(譚江級)
作品欣賞
幸福金色童年
童年,每個人都有,快樂和不快樂的,幸福和不幸福的,每個人的人生軌跡不同,感受也不同。但我覺得自己是受到上天的恩寵和賞賜,整個童年精彩紛呈,真正是一個讓人回味無窮的幸福金色童年。最值得回憶和感受最深的是一九八五年至一九九零年初進城住在穿山鄉政府大院 的那幾年,當年所經歷的人、物、事如昨天發生的一般,仍歷歷在目。
一九八四年父親由於工作調動,從朝陽鄉「公社」調到了穿山鄉「公社」,不,是調到了穿山鄉政府。「公社」是毛澤東時代的產物,現在鄧小平改革開放了,把公社改為政府了,職能也改變了。不過老一輩的人還一下改不了口,照樣稱公社,因為那時剛剛改革開放沒多久,人們的觀念一下轉變不過來。我父親就是被上級部門調任到新籌建的穿山鄉人民政府任鄉黨委副書記。
穿山鄉雖然叫鄉,但離城市很近,農民都是種菜的菜農,還有個別村子就在市區內。當時的穿山鄉人民政府就座落在一個稱作東江的城區里,離桂林市中心十字街很近,走路十幾分鐘就可以到了。
一九八五年七月份,我們三兄弟隨父母進城去穿山鄉政府去看新房。因為鄉政府蓋了兩棟住宅樓是以解決新政府內家住得比較遠的幹部及其他公務員的住所問題。我是第一次進城,一切都覺得那麼的新鮮,連去米粉店吃碗米粉都覺得碗裡的米粉都充滿了城裡味。當時的我是真正的鄉巴佬進城,正如紅樓夢中劉姥姥走進大觀園時的感觀一樣:興奮,新奇,還有點不知所措。
走進鄉政府大門,距大門正前方十幾米遠的地方是一座很大的禮堂,也是電影院。大禮堂右邊是農藥化肥供銷站,緊臨供銷站過去的是鄉政府食堂。食堂後面是一片空地,後來幾年之後又在這建了一棟樓,加上原來的兩棟住宅樓和鄉政府辦公大樓正好把大禮堂圍在中間。這樣就形成了個「凹」字里再加上一豎,真正成了名副其實的鄉政府大院。在大禮堂左邊,正是側對着和它並排的是三層的鄉政府大樓。
父母帶着我們兄弟來到鄉政府大樓一樓的走廊,走廊口有一道可以移動的鐵門,這才是鄉政府真正的辦公大樓的把關口,一樓第一個房間是門衛室,正好對着上二樓的樓梯口,晚上有什麼人想從這上樓都逃不過門衛的眼睛。在長長走廊右對面約十幾米的地方有個較長的停車棚緊靠大禮堂而建。中間有條二米多寬的小水泥路通向前方的空地。在離我們一百多米前方的空地上有兩棟三層的住宅樓,一棟橫着正對着我們,看來剛完工,樓下的地面堆滿了建築垃圾。另外一棟在左邊緊挨着鄉政府辦公大樓並排而建。這棟樓此時尚未完工,樓面還搭着竹架,掛着防護網。估計還要個把兩個月才能完工。
這兩棟樓每一棟都有十二套房,每套房都是兩房一廳的格局,加上廚房和廁所每套房共七十五個平方米這樣。如果哪家人多的話估計擠着些住了。因為這幾棟樓是鄉政府出資建的,政府里的領導住這裡也得交租金,如果說要買房更不可能了,一九八五年鄉政府領導幹部的工資每個月才兩三百塊錢,雖然買不起房,但可以優先選房。然後餘下的就是普通公務員選了,如果還有多餘的房就租給外人。
我父親選的是稍靠中,三樓的一套房。上了樓進入新房,心裡很興奮,好奇的四處瞎轉起來,東瞧瞧,西瞅瞅,連看到馬桶都覺得很新鮮,我們鄉下的農村哪有這玩意啊。走到後面的陽台上,下面是片空荒了的菜地,不遠處才是種滿綠油油蔬菜的一塊塊菜地,運目遠眺,後面就是桂林七星公園,公園的幾座山峰映入眼帘,離得最近的一座山,上面的涼亭都看得很清楚,連涼亭里有幾個人都可以數得出來。這讓我興奮的心情更加激動起來,想不到這裡的風景很不錯啊。這次父母帶我們來只是先來看看,稍候選定日子再搬過來。
一個多星期後,我們搬進了新居,成了這棟樓最早的住戶。此時樓前的建築垃圾已打掃乾淨,並在兩個樓道前鋪上了水泥路。不久之後,就有住戶陸陸續續的搬進了這棟樓。由於剛來這裡沒多久,對這裡的一切還很陌生。父親怕我們無聊,就從鄉政府的文印室(也是圖書室)里捧回一大紙箱的小人書回來讓我們看,估計有幾百本吧,夠我們看上個把月了。想不到一向老實本份、古板的父親,這次為了我們,也假公濟私了一回。
一天,父母上班去了,老是在家看小人書也煩啊,所以我就一個人跑到樓下玩。右邊那棟樓此時尚未完工,還搭着竹架和防護網。一個約五六歲的小男孩在竹架下左轉右旋,時不時的彎下腰撿着什麼玩。我正一個人無聊,就走過去和他搭訕,不想這小男孩也不怕生,很快我們就熟絡起來。後來我們就成了鄉政府大院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去哪都有我們的身影。那小男孩叫廖洪春,是穿山派出所一名警察的兒子,他們住在一樓。一個多月之後,右邊那棟樓也完工了,地面也整乾淨了,並鋪上了水泥地面。小男孩一家又從我們這棟搬到了另外一棟去,也是住一樓。由於一樓的陽台離地面不高,我經常從陽台爬到他家去找他玩耍。他家的大門我倒很少走過。
九月初是各學校秋季招生日,我被父親送到了桂林解放橋頭邊的自由路小學讀一年級。剛去讀書的那段時間,去上學成了我的一件麻煩事,因為那時我長得矮小,腿腳又短,背着個書包,下樓時稍走快了些,經常就會一腳踏空,身體馬上就像個皮球一樣咕咚咕咚的從三樓滾到了二樓,因為這動靜鬧得大了,這時二樓的兩個住戶里的叔叔阿姨,伯父伯母就會打開房門查看,一看是一頭灰頭土臉的我,頓時樂了。「宏仔,怎麼又從樓上摔下來了,下樓梯小心點嘛。練鐵頭功也不能這樣練啊」。這些叔伯阿姨看了我額頭已鼓起的大包,打趣道。然後忙把我扶起來拍去身上的灰土。其實這些住戶是我父親的同事,一家住的是鄉政府鄉長,另一家住的是鄉黨委書記。我跟各位長輩道了謝,急忙就去上學去了。從樓下滾下來我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直到現在我的額頭左邊都是有點變形的。
在學校讀書,就得和同學交往。因我剛從鄉下來,又黑又瘦,一身的穿着也是土不啦嘰的。桂林官話也不太會講,和同學說話還時不時的冒出幾句鄉下土話,當時那些同學聽得都有點發愣了。後來班裡的同學都知道我是鄉下來的,都叫我鄉巴佬,也不大和我玩。同學是小孩也就算了,想不到我們的班主任何老師也有這方面的偏見和歧視。
何老師是個四十多的中年婦女,是從廣東過來的,教語文。對學生很嚴厲,久而久之,那張臉也變得嚴肅起來,就算笑的時候,也會讓人感到有點害怕的感覺。在讀一二三年級的時候,我玩心太重,學習一直是中下水平,有次期考我發揮得較好,語文成績在班上排前幾名。在發考卷下來的時候,有個女同學誇了我一句,旁邊的何老師卻說:「他哪有那麼利害,這次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了"。如果我考得太差了,她就會用「鄉里人」和「鄉巴佬」之類的歧視語的稱呼來訓我。我心裡氣啊,這雖然不是種族歧視,但也是典型的地域歧視嘛。另外,如城裡個把學習較好,但品德壞得流油的男同學,經常欺負我們這些從鄉下來的老實人,就算打你也不能還手,有次還手,倒被班主任訓了一頓,還得找家長去談話。而那個城裡同學居然一點事都沒有,老師沒有說他,也沒有叫他父母來校。所以碰到這種事我都是敢怒不敢言的,能忍則忍了。久而久之下我竟達到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高僧心態。這種情況持續到四年級之後就逐漸改善了。後來到五年級,我們班換了個姓段的女班主任,她比較民主,隨後在學校的日子也比較輕鬆了。在學校的幾年,我幾乎沒什麼朋友,但東方不亮,西方亮,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上天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我在學校儘管不太如意,但在鄉政府大院,我卻是過得有滋有味,如龍入大海,虎入山林,有種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的感覺。
作者簡介
譚江級,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