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慶(李彥良)
作品欣賞
慶國慶
我的幼年時期經歷了建國和抗美援朝兩件大事。那時候雖然還不懂得記事，但幼年時期的無意識記留在腦海里的刻痕根深蒂固。朦朦朧朧記得中央歌舞團曾來我們家鄉做過演出。長大後才知道，那是因為家鄉這一帶村莊參加抗美援朝的中國人民志願軍戰士多，中央歌舞團就在五十年代初期的國慶前後專程來這大深山溝里為軍烈屬和地方老百姓做巡迴慰問演出啦。
那時候的山村里，沒有電，村里也沒有大的戲台。就在趕集場搭台，晚上演出時用汽燈照明。孩子們在開演前的任務是搬着凳子占觀看的地方。自然，我也就在那個行列里。放好了凳子後，等啊等，說不定等的時間比看演出的時間還長，可就那樣，孩子們即使耽誤了吃晚飯也不肯放棄。晚會中的第一個節目是一群漂亮的女演員身着拖地的連衣長裙，有粉紅的，有翠綠的，有天藍的，斜挎着長鼓，手裡拿着粘着彩色絨毛的扇子列隊出場，翩翩起舞，如雲霞一般。她們那白裡透紅的臉蛋，美麗俊俏的容貌，婀娜多姿的舞姿，加上悠揚動聽的曲子，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還一直鮮活地留在我的記憶里。
那次中央歌舞團來我們村演出留給我印象最深的有兩首歌，使我至今難以忘懷。一首是合唱歌曲「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為祖國，就是保家鄉……」，一首是獨唱歌曲「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啊！這是美麗的祖國……」。嚴格地說，那時候我還沒有上學，能夠植入我大腦記憶中的那兩首歌充其量也只是其雄壯的旋律和優美的曲調，至於歌詞實際是在上學之後才慢慢記住的。不過孩提時跟着大孩子們哼哼那兩首歌的調子，總是從那次看了中央歌舞團的演出後開始的。記得台上演員們的精彩表演把台下的男女老少吸引得靜悄悄的，大概因為當時候的我看得也過於專注了，媽還說我「看俺妮的眼，直勾勾的，能把台上的演員看吃了」。演出結束後觀眾再三鼓掌不肯離場，演員們就再加演節目，而後再三謝幕，人們才不情願地散去。至於演員是誰，即使是郭蘭英本人，人們也不多去理會。因為那時候的觀眾，不知道追星，只知道搞好生產，多交公糧，積極支援抗美援朝才是國家的頭等大事。第二天，演員們成了孩子們追逐的對象，人家走到哪裡，孩子們就跟到哪裡，為的是多看幾眼。她們到了松溪河邊，孩子們就追到松溪河邊，看人家在河邊洗衣服，唱歌，往水面上打水漂。演員們去爬山，孩子們就跟到山上，瞧人家喊嗓子和練功。也有個別膽子稍微大些的，敢向演員們問着問那。我自己呢，只配跟在大孩子們屁股後面湊熱鬧。
中央歌舞團來家鄉的那次慶國慶慰問演出確實促使我在幼小的心靈深處萌生過長大後當演員的夢想，上小學後也曾積極地學習過扭秧歌，還扭着秧歌給軍烈屬拜過年。當昔陽縣晉劇團來挑娃娃苗子時，在老師的鼓動下我還大着膽兒去試唱過。晉劇團還真的在我們村挑選走幾個小朋友後來當了演員。可我不只沒有那方面的天資，而且當爹媽知道我參加過試唱後，十分嚴厲地批評了我：「小小年紀，竟敢自作主張！也不看看你自己長得什麼模樣——前門樓後瓦勺的——唱什麼唱！不打還了得！」雖然媽把她生氣時猛然舉起的拳頭慢慢地放下了，但還是明確地告誡我：「好好地念你的書，再不能想當演員唱戲的事！」隨着慢慢的長大，方知道當演員，特別是唱戲，在舊社會是被人瞧不起的職業，爹媽都是從舊社會活過來的人，他們有他們的理由，所以絕不讓我涉足演藝界。幾十年過去了，我除了小時候會和別的孩子在一起扭個秧歌，跟着大夥唱唱合唱之外，至今也不會唱歌和做舞台表演。
1959年秋，我讀高小了，學校老師為了慶祝國慶十周年，就組織班級搞合唱比賽，我得到了爹媽的允許後，也就參加了。我和大家在一起唱過《我們走在大路上》和《公社是根常青藤》。有一首歌的歌詞中有「山連着山，海連着海」和「喜報接喜報，從四面八方傳開了……」的句子，節奏特別，老師指揮着，分四重來唱，很有氣勢，但是時過境遷，現在已經想不起歌名來了。我最喜歡參加的就是和大家一起唱《可愛的祖國》了。顯然正是幼年時記憶中的那《可愛的祖國》悠揚旋律和似懂非懂的文字意境讓我產生了無限的遐想，激勵我一輩子努力去尋找，去熱愛，去捍衛。記得村裡有一個與我年齡差不多，名叫捧妮的女孩子，樣子長得甜甜的，嗓音也甜甜的，很有獨唱的天賦。捧妮最拿手的節目就是模仿郭蘭英的《可愛的祖國》和獨唱本縣安陽溝村的農民作曲家史掌元創作的《唱的幸福落滿坡》了，「南山嶺上南山坡，南山坡上唱山歌……唱得幸福落滿坡，落滿坡」，悠揚婉轉，甜美清脆。儘管我也十分羨慕人家，可就是學不會。
如今的人們，麥克風往手裡一握，都是歌手。隨便往舞台上一站，就是演員。但我總歸不是搞文藝的料。至今，寧可一個人靜靜地看書，也不喜歡看戲，看錶演，看晚會，就更不用說參與了。因此，在後來的人生歲月里，少不了人說我是少年老成或老成持重。如今確實也有些未老先衰啦。但我並不覺得遺憾，因為天天讀書和寫字的習慣早就把我身邊的寂寞趕跑了。而且我還可以自豪地給大家講早在上學之前，那觀看中央歌舞團來我們村演出的經歷。
逢到國慶節，我獨自一人依着門框，面向故鄉，想一想童年看過的中央歌舞團的表演，哼一哼童年記住的「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保和平，為祖國，就是保家鄉……」和《可愛的祖國》，也夠愜意的。今年的國慶節又要到了，我把這些小時候過國慶的往事鍵出來與大家分享，也祝福我們可愛的祖國更加繁榮富強。
作者簡介
李彥良，山西昔陽人，1948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