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懷想(君山)
作品欣賞
庭院懷想
「五一」假期，回到塘棲超丁村的家裡。 一走進院子，只見樹木蔥鬱，月季飄香，立刻被居家日子的輕柔、愜意感染了，圍着它轉了幾圈，喜歡到不願意離開。 院子裡的枇杷樹上已經結滿了青悠悠的果子，再過一個月就可以成熟了。「塘棲枇杷」是初夏季節的時令水果，當地的農民家家戶戶都有種植。6月份是成熟的旺季，路邊、集市、超市到處都能看到它金黃的、小小的、橢圓形的身影。塘棲枇杷汁水豐盈，口感鮮甜，是當地有名的農產品名片。果子成熟的時節，我在自家的院子裡就能隨手摘到最鮮甜的果子大飽口福，真的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呢！ 記得小時候，我北方的家，是一排平房當中的中間一戶，後面有個小菜園，裡面種着一顆沙果樹，品種叫「燈籠果」。北地寒冷，適合種植的果樹似乎不多，天氣暖和的時候最常見的時令水果就是個頭小小的沙果，小孩的口袋裡都會揣上一大把，酸甜酸甜的滋味兒很過癮，吃多了還會「倒牙」。我家這顆沙果樹結果極多，一串串紅彤彤的果子密密地挨在一起，把枝條壓得又彎、又低，我們常常從後窗跳過去，扒着樹枝采果子吃，這些沙果夠我們兄妹享用一個夏天。如果吃不完，還可以切成一片一片的曬乾，儲存到冬天泡糖水喝，酸甜的味道會讓我們的味覺從冬季穿越到夏季。 那時，我媽還年輕，有些浪漫的小情調，不顧我爸的反對，在後院靠窗的牆邊上栽了一棵紫丁香。夏天的夜晚，開着窗睡覺，一陣風吹過來，濃濃的花香很讓人迷醉。那時我並不知道戴望舒著名的詩——《雨巷》，裡面有句「……一個丁香一樣的，結着愁怨的姑娘……」，後來讀到這首詩時，就想起了我家後院的那顆夏季里盛開的紫丁香，濃濃淡淡的紫色里也結着如詩里描述的愁怨嗎？ 一顆果樹，一顆花樹讓我家後院與別家後院有了不同的風景，因為別人家都是趁着春夏季節寶貴溫暖和濕潤，多多地種些豆角、黃瓜、西紅柿、辣椒、茄子這些蔬菜。因為那時，北方只有在短暫的夏季才能看到這些蔬菜的影子。過了夏季，只剩下大白菜、包心菜、土豆、蘿蔔……讓人吃到膩煩。 離開北方，來到南方的都市，便一下子淹沒在錦繡繁華的海洋中。也曾為尋得這樣的安居之處感到幸運和驕傲，居住的小區里常年樹木蔥榮，花草茂盛；道路兩邊的景觀也被打理得精緻美好；菜場裡，超市里各種蔬菜瓜果不分時令，四時常有。城市發展的腳步踏平了一處又一處的農居院落，一切都朝着公共化、大眾化的模式進行着。而北方那個自家獨有的庭院也在記憶里漸漸消失了，卻並未感到特別的惋惜和懷念。 直到有這樣的機緣，我們來到塘棲的超丁村安家，又擁有了一個庭院。 在院子裡，可以種上自己喜愛的蔬菜，看着它跟野草一起自然成長，不必擔心是否撒了農藥，或施了化肥。做紅燒鯽魚的時候，最後需放上一把小蔥，我會急匆匆地去院子裡拔幾棵，洗淨切碎，撒入鍋中，魚的鮮香味道會更足一些。還有，不必擔心家裡只剩幾個雞蛋，地里的青蒜正新鮮呢，採上一把，即刻就有一盤青蒜炒雞蛋上桌。這樣的隨意、自在比在商場裡挑選一大堆食品會有更多的趣味！ 現在，我家的院子都是由我媽打理，還是顯出與別家不同。她年近八十，浪漫依舊，除了種着枇杷樹和應季的蔬菜之外，還沿着地邊栽了一溜圈的月季花，粉紅的，玫紅的，黃色的，白色的，花開豐盈，馥郁馨香。記得，我爸生前最喜歡月季花，北方的家裡也曾種着幾盆，被我爸精心地照顧，無論冬夏，花開繁盛。我媽栽種的月季里該是飽含着對我爸的思念吧？ 清晨，我媽起的早，指揮着我弟弟，搭上個梯子，爬到高高的香椿樹上掐了一把香椿芽給我炒了一盤雞蛋。這是我最喜愛的春天的味道，它來去匆匆，再過幾天就沒了。難怪我媽這麼急匆匆地讓我嘗到最後一口「春鮮」。 很慶幸我又能從錦繡繁華的城市回到自然清新的鄉村，擁有一處清淨、自在的院落。只要得空兒，我會在家裡多住幾日，在院子裡擺幾把小竹椅，放一張小方桌，花前樹下吃飯、喝茶都是好心情！遠離了井市的繁雜喧囂，得一塊方寸之地自在安寧，是走過了青年、中年之後，步入老年裡最渴望的啊！ 短短的假期一晃而過，明天又會切換到緊張的工作模式。今夜，我倚在窗邊看着我家的院子，樹影搖曳，花香飄散。而院牆之外的不遠處是京杭大運河的一脈支流，微波閃閃。在清涼的夜風里，小院兒就像一處靜謐的港灣，安放着我對未來日子的夢想和渴望。久遠的北方家的院子也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里，那麼深的想念其實一直埋在了心裡，忘卻不掉。
作者簡介
君山，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