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才能,宋江遜方臘(侯文君)
作品欣賞
德才能,宋江遜方臘
——對各版《水滸》的一點看法
宋江方臘都乃割據一方的亂世梟雄，都曾有驚天動地的駭世之舉，都讓宋庭心驚膽戰得夜不能寐，但最終卻是兩虎相鬥，兩敗俱傷，雖是宋江勉強勝出，但也在劫不復，梁山的興盛景象頃刻煙消雲散。雖有成者王侯敗者賊的根深蒂固的觀念桎梏，但筆者不揣冒昧，大膽斷言：究其兩者志向、才能、人品諸多方面的原因，宋江均遜於方臘，方臘才是真豪傑。
兩人所處的時代環境完全一致。都是時值貪官污吏橫行朝野之時，是蔡京、高俅之流亂政一手遮天的瘋狂時代。宋江造反的基本原因還是黃泥崗劫奪生辰綱之時，給好友晁蓋傳送了消息，他自己並無半點主動造反的非分臆想。蔡京的乘龍快婿幾度押送生辰綱，民脂民膏悉數搜刮殆盡，為的是滿足蔡京老兒窮奢極欲的難填欲壑。江湖好漢幾度劫奪生辰綱，其中緣由，正有白勝所唱歌謠「烈日炎炎似火燒，莊稼枯萎半碳焦，農夫心裡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可以佐證：兩極分化嚴重，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已是大勢所趨。而方臘所處的江南，卻緣於宋徽宗耽於歌舞生平，玩物喪志，通過高俅連年遣派朱勔押送花石綱，勞民傷財，致使民怨沸騰。縱使三代名將之後的楊志都在劫難逃，最後也不得不落草為寇，那可是削尖腦袋都想出人頭地的官迷，不是高俅之流的一再苦苦相逼，他是斷然不會冒祖宗之大不韙落草上山的。背景黑暗，民不聊生，窮苦大眾揭竿而起已是勢在必行，南北兩地揭竿而起正成威懾宋庭的掎角之勢。試想，假如兩人聯手，逐鹿中原何嘗不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
探究兩人的自身，卻有着差異懸殊的不同之處，而且這恰是造成兩大起義武裝失敗悲劇的直接動因，其中宋江所起的反面作用遠遠大於方臘。
一是兩人的人生志向原本有別。宋江表面是為梁山兄弟博得個封妻蔭子，忠君愛國，實則鼠目寸光，不過是奸臣隨意擺布的木偶，並未把百姓放在首要位置；而旗幟鮮明的方臘則敢於建立政權，終極目標就是推翻宋庭，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江州落難，宋江逼上梁山，直至摒除晁蓋，獨攬義軍大權，落草為寇他是萬般的極不情願，但篡攬第一把交椅的狼子野心那是處心積慮，不擇手段的胡作非為。上台伊始，他就迫不及待地名改聚義廳為忠義堂，方針政策迥然改變，這就悖逆了晁蓋聚義反宋的大政方針，實則露出已與宋庭眉來眼去，搖尾乞憐的醜惡面目，招安投降才是宋江的終極目標。而方臘則是建立永樂政權，兵鋒直指宋庭，即使勢窮兵敗，寧死不屈的他也是義正詞嚴，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甚至陣前勸誡說降宋江，自己的今日就是宋江的明天，頭腦那是何等的清醒冷靜？他知道跟宋家王朝那是你死我活的階級決鬥，來不得半點憐憫、幻想和虛假。方臘死得轟轟烈烈，大義凜然，而宋江卻死得窩窩囊囊，不明不白。象形之下，高低水準也就一清二楚。
二是兩人的文治武功更是不可同日而語。宋江乃鄆城一刀筆小吏，手無縛雞之力，唯有有些浪得虛名的及時雨雅號，他籠絡人心的最大手段無非就是虛情假意，這才是此一梟雄嘯聚山林稱王稱霸的天賜資本，但老謀深算的他恰恰置自己的優勢於不顧，非要在污濁的官場與老奸巨猾的官場油子蔡京、高俅之流一爭高低，一較短長，朝野上下既無根又無底的宋江又豈
是沆瀣一氣的奸臣賊子的暗箭攢擊的對手？何況還有一個昏庸無能的皇帝也在隨時隨地猜忌梁山這幫曾經叫自己焦頭爛額的亂臣賊子是否有時心懷叵測。而胸懷天下的方臘那是文韜武略，好生了得，甚至能跟打虎英雄武松一決高下，且能聚眾百萬，橫掃江南，掠地五十二縣，建號永樂，號稱聖公。組織嚴密，所轄地域遠超撮爾梁山，而且那是軍政教合一深得民心的政權組織。他們的宏偉志向就是跟宋庭做個對頭，為的就是推翻宋庭，解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萬千黎民百姓。而宋江最大的願望就是叫兄弟們都有一個美好前程，但最後就連自己也已知道「難道是自己錯了嗎？」是的，宋江你錯了，因為兄弟十折七八，還不用朝廷動手就剿除了兩大心腹大患。所以剿滅方臘，並非宋江有什麼超人之處，全賴吳用的帷幄運籌以及全軍將士的拚死血戰，須知梁山將領那都是當時的頂尖豪傑，誰人不是以一當百的天兵天將？
三是兩人的人品也是迥然有異。作為一代梟雄方臘沒有賣友投靠之嫌，他是浴血奮戰死在沙場的堅貞剛烈的好漢，最終也沒有投降視為死敵的宋庭，甚至還一再地善言規勸宋江共同聯手，精誠團結，推翻昏庸無道的宋庭，甚至還留下了玉妹作為南朝將來復仇的種子，他剛烈英勇，但也有情有義，即使占據上風之時，他也沒有斬殺英雄武松，雖有惺惺相惜的緣故，但也說明他的俠肝義膽自是光照寰宇。而宋江卻顯得品行十分猥瑣，既不顧忌多數下屬不願招安的善良苦衷，也不體諒下屬的浴血南征本屬不該，還不撫恤生死將士分崩離析的親屬，甚至在得悉自己已被奸臣毒酒陷害的最後時刻，還要拉上對自己最是忠心耿耿的黑旋風前來墊背，須知李逵可是宋江幾次的救命恩人，連他，宋江竟然都不能放過，還找上害怕李逵造反壞了自己的一生忠義之名作為無聊的託詞。兩人品行自是不在一個檔次。
宋江方臘最後都死了，死在了兩人自己手裡，但一個輕於鴻毛，一個重於泰山。假如方臘不死，宋江總還不至於「狡兔死，良狗烹，」這是互為棋子的生存之道，但宋江沒有認識到此一問題的異常嚴重，只是天真地認為報效國家，自己就會光宗耀祖，他不但抖動長纓殘酷絞殺了方臘農民大軍，同時也於無形中撒上了一劑喋殺身經百戰的梁山好漢的慢性毒藥。須知，即使誰人主政，一百單八將倘若留在梁山，能會死的這麼叫人無言飲泣嗎？
從上述分析可知，無論德才能，還是真實用心，宋江遜於方臘多矣。那麼原本正道直行的方臘為什麼會失敗呢？這主要是當時宋廷能夠集中各路精銳諸侯兵馬優勢進剿，而倉促起兵的良莠不齊的農民軍不可能短期內就能上下整飭有序，更重要的是作為百戰將星的梁山一百單八將就是一群猛虎，虎落羊群，各位看官也就不能只以成敗論英雄了。[1]
作者簡介
侯文君,山東沂源人，中學退休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