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果香四章之枇杷(常胜)
作品欣赏
忆江南果香四章之枇杷
初夏的北方,树才开花,水果正是“青黄不接”的时节。而在南方,金黄诱人的枇杷,已经爬满山坡、挂满枝桠,千颗万颗压枝低。
枇杷是江南早熟的水果之一,人们常把它与杨梅、樱桃并称为“初夏水果三姐妹”。“五月枇杷黄似橘,年年新果第一枝。”与娇小更早成熟的樱桃相比,更有资格称为入夏第一果。枇杷一熟,南方人的夏天就到了!
枇杷被誉为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者,秋日养蕾,冬季开花,春来结实,夏初果熟,承四时之雨露,纳天地之精华,熟时果味酸甜,润嗓滑口,袭人丹田。
在南方,从冬末初春开始,枇杷花便迫不及待地绽放。不久,便结出密密麻麻的青绿的枇杷果。3月,福建、两广、云南等地的枇杷率先上市;4月以后,四川的枇杷加入;5月中旬左右,长江中下游一带的枇杷也热闹起来。
北方人对枇杷的印象,大多仅限于“川贝枇杷膏”,却不知,只需要枇杷叶,药就熬成了。枇杷果的美味,则更是南方人的专属。在到四川上学之前,我压根不知道还有枇杷这种水果,“琵琶是一种乐器,怎么还能吃么?”。
枇杷归于常绿乔木属,树冠呈圆状,叶呈倒卵形或椭圆长圆形,尤似仕女怀抱的琵琶,故取琵琶的音,得名枇杷。宋代诗人宋祁的 “有果产西裔,作花凌蚤寒。树繁碧玉叶,柯疊黄金丸”就非常生动地描写了枇杷白花、碧叶、黄果的形态。
枇杷起源于我国,已有2000多年的种植历史。据学者考证,枇杷原产四川。经过川人的栽培与驯化,枇杷顺长江东进,在贵州、湖南、湖北、江西、安徽、江浙等地陆续扎根,然后南下至两广、福等地,并以江南、华南为根据地,传入日本。
经过千年发展,全国分布有很多著名枇杷产地。洞庭东山自古以来便是负有盛名的枇杷之乡,明代王世懋的《学圃杂疏》曾有“洞庭枇杷天下最”的记载。苏州也是枇杷种植的传统产区,有词云:“苏州好,沙上枇杷黄。笼罩青丝堆蜜蜡,皮含紫核结丁香。甘液胜琼浆。”
江南以其优越的气温和降水条件,成为水果的天堂,也是最适宜枇杷生长的温柔乡。虽然在名气上不及荔枝、芒果等热带水果,但其实“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枇杷丝毫也不逊色。成熟的枇杷色泽呈淡雅的浅黄,轻盈的果皮上挂着一层白霜,长着细细的绒毛。剥开这层浅浅的黄,便露出多汁的果瓤,带来清新的甜香,最是令人垂涎向往。
枇杷和很多南方水果一样,非常娇嫩,经不起长途运输颠簸,表皮非常容易受到磕碰而“破相”,甚至连摘的时候都要连柄一起剪断,以免损坏表皮致使汁液流出、肉质变黑而不易保存。
枇杷浑身是宝,药用和食用价值都很高,吃法多样。枇杷叶是清热利肺的良药,其果肉、果皮、核仁、花等均可药用。枇杷花可以炒菜,果实可以做成枇杷露、枇杷脯、枇杷罐头。还有一种进阶的吃法,是和老鸭、土鸡等一起炖汤。近来甚至还有一些吃播、网红用青黄没有熟透的枇杷蘸盐巴辣子,吃得很有魔性。
历经多少岁月,枇杷早已融入南方人的日常生活。“五月江南碧苍苍,蚕老枇杷黄”。从立夏到小满,不过半月时光,江南人的朋友圈,就被枇杷的颜值刷屏了。枇杷以其独特的凛冽清甜,缔造了独属南方的初夏味道。几颗水润清甜的枇杷下肚,初夏的燥热便走开了。
江南人对枇杷是痴迷的。枇杷树形美观,但凡有院子的人家,总爱在房前屋后种上一株枇杷树。枇杷树不像桂花树,无需悉心栽培,依着自然节令缓慢生长。枇杷树不急不徐、枇杷果软糯可人,像极了江南人的性格。
而且在数千年的相处之中,枇杷不但深深融入人民生活,也成为江南文化的象征。唐诗、宋词、明清小说、古典绘画之中,常见枇杷的身影,让枇杷成为最具古典气质、最中国的水果。得名于琵琶的枇杷,仿佛也具有了“曲中柔和”的文人气质。
杜甫有诗云 “杨柳枝枝弱,枇杷对对香”。白居易在其《山枇杷》中写道“深山老去惜年华,况对东溪野枇杷”。宋代舒岳祥作“细雨枇杷熟,空江杜若生”。宋戴复古有诗“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陆游曾作“杨梅空有树团团,却是枇杷解满盘”。世人皆知苏轼的“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却忘记了这首诗的前两句“罗浮山下四时春,卢橘黄梅次第新。”这里的“卢橘”就是枇杷。明代归有光曾在庭院种植枇杷树寄托思念之情,在江南人的心中枇杷树早已不止是一棵果树那么简单。
另外,枇杷还是画家的最爱。枇杷外形圆润饱满,一串串团簇生长,有硕果累累,多子多福的美好寓意。初夏时节,熟透了的枇杷金灿灿、黄澄澄,在村落间染成一片片金黄,散发着芬芳馥郁的芬芳,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别有一番悠远的意境。因此枇杷也成为齐白石、吴昌硕、潘天寿等笔下喜爱的题材。
去年,我曾给老家的亲人寄去一些枇杷,这是他们第一次品尝到枇杷。后来,母亲把枇杷核种在了花盆里,在精心呵护下,听说现在已经发芽长到了20公分高。母亲说今年打算把它移植到外边,不知它能否适应北方气候,长成参天大树,结出丰硕果实。
作者简介
常胜,江苏溧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