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張玉春)
作品欣賞
怕
遷除喜歡錢外，剩下的啥兒也不喜歡。
喜歡到啥兒程度？幾乎就差鑽錢眼裡去了。
哥哥有急事，下午和他借的錢，他半夜就去敲門，把錢要了回來，不然，一夜睡不着覺，會瘋。
基本上可以說是房頂開門，每次出來隨手把大門關上，每次進去隨手把大門插緊，生怕別人去他家，跟他借錢。
誰都知道艾遷特別不給別人面，他家有的東西你借找不來，自己也不跟別人借找，左鄰右舍對門子都沒走動。
他是有一萬惦着存五萬，有五萬惦着有十萬，有十萬惦着存二十萬，有二十萬惦着存五十萬，當存到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塊的時候，犄角旮旯都翻遍了也沒翻到一塊錢，坐車去市里綠化的時候，一邊幹活一邊盯着馬路，眼珠子都累拉稀了，還是沒有看到馬路上誰丟一塊錢。
「媽的，城裡人小樓住着，上班掙不少的錢，連一塊錢都沒人捨得丟。看來朌着撿錢還是不中啊，得干，這年頭不干不行，每月掙不了八千你就掙五千，五千掙不了就掙三千，三千掙不了就掙一千，掙一千你就能活，反正別呆着。呆着一分錢也沒人給。
村里立了集，這本來是方便大夥的事。
買點吃的買點喝的買點用的是件大好事兒，可他卻說那是「敗家的集」，不花不花一年也得扔兩千去。
媳婦兒別提花錢，提花錢就挨罵。一個月就愛過15號，因為這一天是他開支的日子。三千多塊退休金，用卡從櫃員機里取出來，點好存在櫃裡，拿着定期存單，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存的錢數，到明年的今天該得多少利息，回家，夜間才睡踏實覺，一覺睡到天亮，天一亮就盼着明天再天亮，明天天一亮就朌着後天再天亮，一天天盼着數着天數，又又又該開支啦，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就這麼盼着數着。
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嘴上美美地小叨咕道。「咋不天天過15號哇，好天天開支。我就為這15號活着呢」。
「媽呀！你活着該多好，看這一大堆存摺（存單）不到一百萬，過去咱家要是有這麼多錢你得糖尿病就不會死啦」。
74歲的艾遷晚上把大門鎖好，把堂屋地的門插緊，爬在炕上，雙手摟着那一堆錢數不等的存單，頭枕在上面哇哇地哭上啦。
老婆子聽到動靜，從西屋趕到東屋來，見老頭子那畸形怪狀的姿勢，簡直就一喜歡錢的「天蓬元帥，把老婆子逗樂了。
「我地搖錢樹，你這是撞見哪個要錢的鬼咧，大晚上讓你這麼嚎喪喲」。
「白天去市里綠化，看到輪椅上的那個老娘兒，長得忒象我媽」。
「想你媽了，那我明早上多買點紙，給你媽多送點錢去」。
「中」。艾遷答應的這個痛快，生怕時間長了變卦，結婚四十多年來，媳婦兒說花錢買東西，艾遷第一次答應的這麼痛快還沒罵老婆子。因為他覺得花幾拾塊錢換上萬億冥幣不吃虧。
「老艾，我這不掙錢地怕你這掙錢的幾十年了，今我問問你，你不吃不喝不抽不賭不嫖攢這麼多錢幹啥喲」？媳婦兒瞅着收拾着存單的艾遷問道。
「我怕我得糖尿病，我怕我兒子得糖尿病，我怕我孫子得糖尿病……
艾遷說完把存單收拾好，放入一個盒子裡，之後把櫃鎖上，隨後拿着鑰匙放回在爐坑裡堆着的那個最破的棉鞋裡。
他放鑰匙的事，他是不會讓老婆子知道的，地方總換，怕的是他上班的時候老婆子的娘家來人，來借錢。這天，老婆子清理屋子，把破衣服破鞋子統統都賣了，賣了一塊錢。艾遷綠化回來，不放心怕存摺被動，悄悄地翻翻這個地方，不言語地翻翻那個地方，翻來翻去也沒找到鑰匙。
壞了，艾遷急得滿頭大汗，最後不得不問老婆子：
「 那堆破鞋呢」？
「 給你，賣破爛的錢」！老婆子把賣的一塊錢扔給艾遷。
艾遷一激動，摔倒在爐坑旁……[1]
作者簡介
張玉春，唐山人1962年出生，性格內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