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不只這一天(閒敲棋子落燈花)
作品欣賞
思念不只這一天
讀布萊克的《天真與經驗之歌》,此時入窗的晨曦猶如一股橙紅色的暖流,在心頭悠悠滾動着美好。天上的那架飛機飛得並不遙遠,幾乎看得清它輕盈的輪廓。時間走到現在,上天入地對人們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但夢裡也有無法實現的心愿。隔空快遞,越洋傳情,只是擔心你收不到這份飽含思念的信箋。
新一季的春風駘蕩而來,不舍晝夜緊着刮,緊着刮,咿咿呀呀如戲曲演員素日練嗓一般。放眼望去,江南岸已綠,草長鶯飛,孩子們正難得的「忙趁東風放紙鳶」 。北方以北卻還淒清荒蕪着,像是無法擺脫一場漫長的冬季戀歌。總嫌間接體驗來得不夠深刻真切,春風也紮實地投入了生活,而設身處地不是隨便說說就能做到。
早市上賣報的老人瞧見他的一個老哥們走過來,老人喊道:「耍呢,你小子,怎麼連圍脖也不扎,還當自己是小年輕呢!回頭哮喘犯了可不是好玩的,也太能得瑟了你!」那個被數落的老哥們嘿嘿笑着說:「沒事兒,沒事兒,你看我這不是挺結實的!」「你小子,就愛逞強,別等身體受不住了,又折騰弟妹,折騰孩子。我們都啥歲數啦,自己不當心能成嗎?」「老哥,聽你的,我這就回家戴圍脖去,系嚴實了再出來跟你聊!」「這才對嘛!」看着老哥們往家走的背影,賣報的老人方才滿意地一笑。
穿過上大學時常走的街區,那幾條老街還像當年上學時那樣安靜,車稀人少。那個放電影的老舊的水利二層樓還在,還沒來得及被整改拆遷,入眼只覺親切。幾年下來,已記不清在那裡看過多少部好看的電影,票價又極便宜。那時候,戀愛的和沒有戀愛的我們,只要沒有晚自習,都喜歡將無盡的夜寄放在那裡,讓電影帶着我們去旅行,去感受人世間的愛恨情仇和我們對藝術的灼熱憧憬。
有時忘記一段生活如同忘記一段夢那麼快,於是,再努力一點點拾起那些記憶中的細節。我們信步而行,在城市中尋找自己的影子,尋找一種似是而非的存在,有時腳步輕緩,有時行色匆匆。這就是我們現在生活的樣子。再看看我們居於其中的這個城市,它已經蒼老卻又不可思議地年輕着。有時,你會驚詫於它的深邃與淺薄,美麗與粗鄙,它的變與不變。
又到掃墓祭奠時,這幾天各處的火葬場和墓園遊人甚眾。到了晚上,大大小小的十字路口被燒紙祭祀的人占據着,飛馳而過的車輛捲起的一層層紙灰在夜風中不斷飄蕩飛升,祈求夜的神靈能幫助我們走一段我們不曾走過的路,讓我們在心靈上貼近這一刻的所思所想。
一年一度的清明,層層疊疊着思念。離開的親人從我們身邊眼前,從我們的生活中消逝不見,而他們的魂魄已繫於我們的生命中,他們已入住於我們心上,並將伴隨我們走到生命的最後。輕輕打開記憶之鎖,走進記憶之門,我們會一次次相聚於昨日的時光里。我們是活着的逝者,逝者是離去的我們。
夜深了,水果店關門了,貨架上被人們挑來選去勞累了一整天的水果們終於可以休息了,好好地睡個覺,等待明天被選中。鮮花店也關門了,這幾日菊花、白玫瑰、百合、康乃馨、滿天星成了店裡的寵兒,托一束鮮花捎去的思念似更符合現代人的環保理念。
歲月的悽惶與蒼涼感暗含在生命的過程中,但對逝去的時光和親人的思念其實無處不在,不只在這一天。那朵開在心中叫做思念的花,從未凋零,它靜靜地開,溫婉地香,花瓣間有歲月的沉香屑。
或許該為你慶幸,又或許不該這樣想,而你終於躲過一日日的衰老,躲過歲月的摧殘,活在永遠的年輕里。 而我們「現在過的每一天,都是餘生中最年輕的一天。」生命大抵是這樣:或從容悠然,或緊張急迫,究竟哪一樣才是我們想要的呢?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