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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師如父(張杰)

​​ 恩師如父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恩師如父》中國當代作家張杰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恩師如父

「各位領導老師,我校退休原校長徐金龍同志,於2024年3月6日上午因病不幸去世,擬定於2024年3月8日上午十點,在稻田殯儀館舉行遺體告別儀式,特此告知!請各位領導老師互相轉告一聲!」

這條訃告無異於一聲平地炸雷,驚的我手足無措。

我內心一陣的悲愴,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將訃告又仔細看了幾遍,又不得不相信這就是現實。

想回憶一些和恩師交往的點滴來紀念,但是悲愴襲來,一時心思飄浮難以自己,千頭萬緒也不知從何說起。

沉靜二十天後,我的心依然不時隱痛,但亦覺得有寫點啥的必要了。

去世前的幾天,我和妻子去探望徐老和師娘。每過一段時間,我們就去看看二老,順便打掃打掃房間,講講衛生。幾十年來,就慢慢地形成了慣例。

房間裡很暖和,家裡裝修依然簡單而又普通。門包了框,包了牆裙,頂上嵌了一圈本條,包了暖氣片。這種風格在當時還算可以,現在來看,沒有人再這樣裝了。情境再熟悉不過,這都快三十年了,一點都沒有變。

桌子上擺着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很長,是和王樂泉書記照的。我曾問過徐老「和你照相的,都有誰呀?我們都不認得。」徐老一一做了介紹,現在大多已經記不起了。只記得照片中照相的人有三排,徐老坐在了第一排的中間,王樂泉書記時任新疆省委書記,坐在了他的右邊,當時壽光的市委書記站在了第一排的最右邊。

客廳里擺着兩盆蝴蝶蘭,正開得絢爛。二老一生愛花,逢年過節必定要準備一些,或盆載,或插花。

花正艷,人了精神。徐老穿了一身的保暖,光着腳穿着拖鞋,躺在躺椅上。老人家精神很好,一頭的銀髮,紅光的滿面,洪闊的聲音。

看到我們來,二位老人很是高興。

師娘拿出來了水果,又去拿乾果,忙這又忙那。

兩位老人家,一生待生如子。快三十年了,情還是那樣熱,心依然那樣暖。來老師家裡,就像去父母家一樣,心情很放鬆,一點也不拘束。

「老師,您坐着,我們自己來。」我們趕緊自己去接。

妻子忙不迭地給徐老的茶葉續水。

「老師,您身體還好吧!」妻子噓寒問暖。

「還行。過幾天,我去濰坊做個小手術,已經聯繫好了。」徐老風淡雲輕。

「嗯嗯。像您這個年紀的,身體說來已經很好了。」我道。

「馬馬虎虎,還說得過去。小問題有不少,大問題目前還沒有。」老人家笑呵呵的,依然那麼樂觀。

「你學生到現在還沒有對象,已經老大不小了。」我們能夠聽得出老人家的內心愁緒。對於長孫的婚事,他盼着,他急着,他問着。

他所說的學生叫徐遠哲,是徐老長子徐濤大哥的兒子。在二零一二年高三的時候,跟在我們班學習。

「遠哲智力超群,不是一般的聰明。這聰明,隨你和師娘呢。」

「你自己的學生,你們親着吶。其實遠哲也沒有那麼優秀,但是品質還是可以的。」

徐老很是謙虛;但能看得出,老人的心裡還是蠻自豪的。

「教學這麼多年,遠哲高考的時候是最瀟灑的。別的同學,行李、書籍、個人物品,吃的,喝的啥的一大堆,他只帶了一個不大的行李袋。我原以為裡面有好多書,會很沉的。可是一掂,身體閃了一下,太輕了:裡面就一個床墊,一條毛巾,外加一個枕頭,別的啥也沒有。」

「可不是嘛。當時收拾的時候,我還問遠哲他來。」師娘道。

「去高考,把東西都帶全了。人家校園是封閉的,不允許出入,也不允許家長送東西。收拾全了,用的時候方便。」

遠哲說:「奶奶不用那麼多的。有睡覺的東西就行。」

「你不帶點書嗎?考前複習的時候用。」

「不用。我看同學們的就行,他們帶那麼多書,也看不過來。我們一塊用就可以。」

徐遠哲確實夠瀟灑的。赴考的時候如此,平日的學習也是如此。

別的同學桌子上書籍堆得像小山,他的桌子上只有區區的幾本書。別的同學動手做題,動手整理,他上課基本不動手,只是瞅,只是聽。別的學習是留痕的,他的學習幾乎沒有什麼蛛絲馬跡,他大都往腦子裡記。

遠哲因為用功刻苦,所以有的時候會累得頭痛。所以,在我們班,他有一個特權,只要是頭痛,可以不用請假,走就可以;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及時回爺爺奶奶家,其餘的地方哪裡也不能去。

說來也奇,對於這個條件,遠哲點頭答應,並始終恪守直到畢業。一個讓我擔心,又讓我放心的學生。仔細想來,自己教學三十年,高三也送了二十多年,在這一點上,徐遠哲是一個唯一,既空前,又絕後。

晚上九點半,休息鈴響了。我在宿舍外面往遠哲看去:他頭朝向南面,身上只搭了一條毛巾,已經睡下了,情緒很是安穩。半個小時後,我再次去巡夜,遠哲一動不動,他睡沉了。

「徐老師,遠哲睡下了。我去看了兩遍,放心吧。」我打電話說。

「好的,好的。讓你費心了。」原本擔心徐老可能睡下,晚上十點打電話是否合適。可是後來想來,老人家壓根就沒有睡,他可能一直在等我的電話。我很欣慰,老人家今天晚上可以睡個踏實覺了。

以後的幾個晚上,我每次都會給徐老打個電話,和他說說遠哲的吃,遠哲的睡,遠哲的考。一切都超預期的順利,我們都很欣慰。成績出來了,六百三十五分,遠哲報考了青島大學的臨床醫學專業。畢業後,在濰坊某醫院工作至今。

除了遠哲,二位老人還會談起他的小孫子徐遠宏。記得當時,徐遠宏在看電視《東方兒童》節目,徐老問:「電視上寫的是啥字?」小孫子回答說:「是東方八童。」我們都笑了。以後,見到徐遠宏,我們都叫他東方八童,後來他考取了山東省水利廳,去做省公務員了。還會談起他的外孫王鐵軍,說王鐵軍上了博士,入了高校從教,戀愛結婚又生子。

對退休的老人家來說,兒孫的事是天大的事,無時無刻不在牽掛中。每次探望,這些都是必然要提的事。徐老的兒孫也都很爭氣,奮鬥得不錯。言談舉止中,二老透着滿滿的自豪。奉獻教育一輩子,最終回到了家的起點。不論你生前是怎樣的春風得意,抑或是不甘不願的低谷連連,或許,這是我們所有人最後的歸點。人生,始於起點,歸於終點,也算是圓滿。

我的心思越飄越遠,時間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有天中午,我和妻子正在做飯,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我開門一看,是徐老。爬上五樓,他有些吃力,氣喘吁吁:「今天上午做了兩個發糕,按德州做法做的,給孩子一個。」

他手裡拿着一個塑料袋,我趕忙把他讓進門,裡面裝的是德州發糕。發糕很大,紅糖色,上面裂了一個大口子,糕身嵌滿了紅棗,還冒着熱氣。

徐老的老家是德州的,德州發糕是他童年的念想。因為工作忙,加上路途遙遠,二老長時間都不能回老家。想家的時候,就做個發糕來吃,以舒緩一下鄉思。

我知道這種發糕做起來很麻煩的。麵粉要用中筋麵粉,紅糖要用玫瑰紅糖。要事先化好糖和酵母粉,紅糖水放涼後,放入酵母水和麵粉。將食材拌勻揉成麵團,再把麵團放在圓形的蛋糕模具中。紅棗切半去核,擺在麵團表面,放在室溫下發酵。最後用蒸鍋做熟,靜置幾分鐘再打開。工序繁複不說,各種食材的比例還要恰當才能成功。

女兒當時還小,聞到發糕的香味,趕忙湊上來,她已經饞得等不及了。徐老忙掰下一塊遞給女兒,女兒咬了一大口,笑了。小孩子還不知道怎樣表述。只是大口吃,沒幾下,就吃完了一大塊。

後來,每隔一段時間,徐老就送來一個發糕,每次做得都很大。都六十多歲的老人了,還每每爬上五樓來送吃的,我和妻子常心懷不忍。孩子們不在身邊,他把我們看成自己的孩子了。後來,我們搬了家,離得遠了,老人年齡大了,也就無法給我們送發糕了。從此,吃發糕的方式變了。每每做了發糕,二老就打電話讓我們過去拿。發糕的香甜讓人至今回味,每每憶起,便心生溫暖,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

三月八日上午十點的遺體告別儀式,我和妻子都沒有去成。母親因為急性心絞痛住了院,我在人民醫院陪護;師娘因為有嚴重的心臟病,醫生強烈建議不要去參加徐老的告別儀式,妻子陪護在和信醫院。不能親身去和徐老告別,是沒有法子的事,但也成為了我和妻子的一大憾事。

人生,哪能一直圓滿,就像殘的月,彎的枝,窪的地。

聽參加告別儀式的同事講,現場去弔唁的人很多,足足好幾百人,有德州的親人,有徐老的同事,更多的是他的各行各業的學生。

靈圈擁簇,擺滿了空地,輓聯隨風伏起。

「懷揣誠赤,領家族和諧之風;心存讓容,構同胞合力之情。」

「音容已杳,德澤猶存;精神不死,風範永存!」

「執卷尋師空有願,親聆賜教更無期!」

……

也有學生在網上設立了靈位,供人們憑弔追思,並發了祭文:

一支粉筆,兩袖清風,三尺講台,四季晴雨,加上五臟六腑,七嘴八舌九恩,十霜教書有方,滴滴汗水,誠滋桃李滿天下!

十卷詩賦,九章勾股,八索文史,七緯地理,連同六藝五紀,四書三字兩雅,一生誨人不倦,點點心血,勤育英才澤神州!

一生有此褒厚,徐老應足矣!

恩師吶,也是我的父親!

[1]

作者簡介

張杰,中學高級教師,從教30餘年,牢記「立德樹人」的理念,自覺把理論學習貫徹落實在工作中。多年擔任高中語文學科組長,協調同事做好教學常規的落實工作。

參考資料

  1.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