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西湖孤山蘇跡(陳鎮朝)
作品欣賞
惠州西湖孤山蘇跡
在此之前，遠在浙江的杭州西湖我已去過兩次，而近在咫尺的惠州西湖我卻還從未涉足。雖未涉足，但遠觀它的次數卻不知多少矣！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我在海南工作時回粵東故鄉探親，經常在廣州至揭陽之間的路上來來往往，每次經過惠州時都會遠觀俯瞮到惠州西湖。那時還未有高速公路，到惠州東江渡口時都要下車排隊過輪渡，快則幾十分鐘，慢則一小時以上。記得渡口兩岸地勢都很高，而西湖就在渡口旁邊的低處——不低也就不成為湖了。所以，每次都有足夠的時間站在渡口俯瞮審視觀賞西湖。但遠觀與涉足畢竟是不同的。
旅遊風起，加上惠州經濟的發達，我首次涉足看到的惠州西湖，的確是很美的。據說它位居中國三大西湖之首: 杭州、惠州、潁州。有人說惠州第二、潁州第三，也有人說潁州第二、惠州第三。第二第三都無關宏旨，有關的，是它與一個人物撘上了關係。
一自坡公謫南海,天下不敢小惠州。
廣東古稱南海郡，南海在此指惠州。自從蘇東坡被貶到惠州後，天下人再也不敢小看惠州了。
蘇東坡曾在杭州當通判，在湖上築堤利民，所以杭州西湖現在還有蘇堤。但蘇東坡到了惠州，卻是不得簽署文書、行動受到監視限制的罪臣，但惠州西湖同樣也有蘇堤。杭州西湖有孤山，惠州西湖也有孤山。孤山是西山湖東之小山，因四面環水，儼然杭州西湖之孤山而得名。
惠州西湖素以五湖:平湖、豐湖、南湖、菱湖、鱷湖，六橋: 拱北橋、西新橋、明勝橋、圓通橋、迎仙橋、煙霞橋，八景:芳華秋艷、孤山蘇跡、紅棉春醉、花洲話雨、留丹點翠、蘇堤玩月、西新避暑、玉塔微瀾——而聞名於世。但我們此日游湖，重點是看孤山蘇跡。
孤山蘇跡上建有蘇東坡紀念館，塑有東坡居士像，築碑廊，並收集與蘇東坡有關的歷史文物。此處還有一個與蘇東坡密切相關的人物。
死士生王論未休，西湖歌哭亦千秋。
錢塘蘇小渾無跡，輸與朝雲葬惠州。
據我二零零一年五月到杭州西湖所見，並非「錢塘蘇小渾無跡」，蘇小小墓倒是存在的，不過只是一個小小土饅頭而已。但「輸與朝雲葬惠州」倒也屬實。惠州孤山蘇跡上的朝雲墓比杭州西湖蘇小小墓不但占地大得多，而且方方面面的氣勢也大得多，更有朝雲的石雕像，還有紀念朝雲的六如亭等勝跡。
蘇東坡在杭州當通判時娶王朝云為妾，此後朝雲緊隨在他左右，東坡一貶再貶，南下惠州時，唯有朝雲跟隨，她始終和蘇東坡一起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成為他艱難困苦中最大的精神安慰。東坡曾指着自己的腹部問：你們有誰知道我這裡面有些什麼？有人答：文章。有人答：見識。東坡均搖頭。朝雲笑答：您滿肚子都是不合時宜。東坡聞言贊道：知我者，唯有朝雲也。
紹聖二年七月五日，三十歲出頭的朝雲突然得瘟疫不治身亡。朝雲是虔誠的佛教徒，她在咽氣之前握着蘇東坡的手，念着《金剛經》上的謁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朝雲這番話隱含着她臨終時對東坡的無盡牽掛:世上一切都為命定，人生就像夢、幻、泡、影，又像露水，像閃電，轉眼之間就永遠消逝了，因此沒必要過於在意。這也是她對禪道的徹悟。
按照朝雲的心愿，蘇東坡把她安葬在惠州西湖孤山南麓棲禪寺大聖塔下的松林之中。面臨西子湖，遙對大聖塔，既得棲禪、聖塔之靈以對死者之念，又不與佛寺、寶塔爭高低，以護湖景之嚴整。朝雲安息之所是一個僻靜的地方，黃昏時分可以聽到陣陣松濤和禪寺的鐘聲。傳說朝雲死後不久，因佛聖顯靈，五趾大仙回煞，寺僧希固籌款築亭蓋之，名曰「六如」，以紀念朝雲臨死前誦出的金剛經謁句。當時亭柱上鐫有蘇東坡親自撰寫的一副楹聯：「不合時宜，惟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
心似已灰之木， 身如不系之舟。
問汝平生功業， 黃州惠州儋州。
蘇東坡貶惠兩年又七個月，據說共創作作品五百八十七首（篇、幅），包括詩一百 二十四題一百八十七首；詞十八題十八首；各類雜文一百一十一題一百二十九篇；書信共（與五十一人通信）二百三十三篇，書畫二十幅。為惠州人民留下了一筆珍貴的文化遺產。他作為一個無權無勢、甚至連生計都成問題的純粹文人，卻在惠州傳播文明，推廣教育，以至後來數以百計的文人、墨客紛紛聚惠，大辦書院，推廣科舉，使惠州人才輩出。他遍游惠州，屐痕所至，光彩頓生。凡有詩句出處，皆成一景。
日啖荔枝三百顆，
不辭長作嶺南人。
他的詩文歌詠惠州風物，從而使惠州名揚四海。東坡去後，惠州留下了東坡井、合江樓，嘉祐寺、白鶴峰東坡故居、西新橋等一批文化遺址。
蘇東坡一生三次遭貶，命運波折、行程坎坷。林語堂在《蘇東坡傳》中寫道：我可以說蘇東坡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樂天派,一個偉大的人道主義者,一個百姓的朋友,一個大文豪,大書法家,創新的畫家,造酒試驗家,一個工程師,一個憎恨清教徒主義的人,一位瑜珈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個皇帝的秘書,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專唱反調的人,一個月夜徘徊者,一個詩人,一個小丑.但是這還不足以道出蘇東坡的全部……蘇東坡比中國其他的詩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豐富感、變化感和幽默感,智能優異,心靈卻象天真的小孩……
作者簡介
陳鎮朝，字芳堪。筆名牧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