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春十三首
感春十三首 |
作品名稱:感春十三首 創作年代:北宋 文學體裁:詩 詞 作者:張耒 |
感春十三首是北宋文學家、詩人張耒的作品之一。
張耒(1054~1114年),字文潛,號柯山,人稱宛丘先生、張右史。生於北宋至和元年(1054年),歿於政和四年(1114年),享年六十一歲。
張耒,北宋文學家,擅長詩詞,為蘇門四學士之一。《全宋詞》《全宋詩》中有他的多篇作品。早年遊學於陳,學官蘇轍重愛,從學於蘇軾,蘇軾說他的文章類似蘇轍,汪洋澹泊。其詩學白居易、張籍,如:《田家》《海州道中》《輸麥行》多反映下層人民的生活以及自己的生活感受,風格平易曉暢。[1]。
目錄
正文
一、
春郊草木明,秀色如可攬。 雨余塵埃少,信馬不知遠。 黃亂高柳輕,綠鋪新麥短。 南山逼人來,漲洛清漫漫。 人家寒食近,桃李暖將綻。 年豐婦子樂,日出牛羊散。 攜酒莫辭貧,東風花欲爛。
二、
寒池冬不流,落葉塞泉罅。 東風日夕來,春色到山舍。 杖藜遶東溪,流水清可架。 疊石引之來,潺潺到深夜。 平欄朝可監,倒影見亭榭。 清風起修篁,翠鳥亦來下。 天和人意舒,春暖景物奼。 歌此濯纓詩,塵埃欲高謝。
三、
南山如佳人,秀色慰我思。 微風從東來,清洛搖春漪。 驅馬出門去,悠悠踏長堤。 暖日麗花草,微雲渡南溪。 高丘者誰子,斷裂崗前碑。 當年豈不偉,泯泯今誰知。 老翁驅牛耕,墳草半已犁。 功名但若此,達士觀如遺。 飲酒復飲酒,勸君無復辭。 人生百無益,惟有飲庶幾。
四、
致酒傍修竹,竹風吹我衣。 臨觴曷不樂,感此盛與衰。 昔我池邊柳,北風無完枝。 春芽忽可擷,弱弱不自持。 榮枯兩相召,念此能幾時。 要終必復始,惜我芳華姿。 自古無如何,悲歌欲何為。 聊進杯中物,日醉以為期。
五、
長嘯視天壤,手撫白玉琴。 一撫再三嘆,誰哉知我音。 翩翩媚俗子,一仰復一沉。 靈鳳翔九霄,不顧蒿下禽。 擇食無果腹,貪藏有良金。 豈無得與失,兩各行其心。 窮通亦有命,榮辱迭相尋。 躬耕儻未輟,聊為梁父吟。
六、
今晨起何早,盥漱坐南軒。 啄木響高柳,春渠鳴亂泉。 悠然此時心,默默誰與言。 焚香閱素書,濯手開靈篇。 神爽道自合,體和真亦全。 蕭蕭毛髮輕,浩氣驅昏煩。 呼童策藜杖,躡露開中園。 擷彼杞與菊,歸烹助盤飧。 既飽誰與樂,登高望南山。 還歸酌美酒,興罷復陶然。
七、
夜醉朝未醒,披衣步南堂。 折彼曉樹花,嗅此凝露香。 好鳥鳴我林,聲如韻風篁。 娟娟屋外杏,顧我如窺牆。 物色豈不好,人情獨何傷。 思我二三子,各限天一方。 無鬐不可游,無羽不可翔。 耿耿千里心,箕昴互相望。 結交古所重,義合不能忘。 離別可奈何,還歸舉予觴。
八、
浮雲起南山,冉冉朝復雨。 蒼鳩鳴竹間,兩兩自相語。 老農城中歸,沽酒飲其婦。 共言今年麥,新綠已映土。 去年一尺雪,新澤至已屢。 豐年坐可待,春服行欲補。
九、
嗟余尉窮縣,端坐百無慮。 幸茲歲豐穰,庶息塵埃步。 乘間策羸馬,莽莽出門去。 田原亦可悅,農事藹方布。 還家有詩書,客至具雞黍。 勿復嘆遠遊,人生孰非寓。
十、
漫漫東風來,吹此庭前櫻。 累累綴葩萼,華采日鮮明。 朝陽助輝爍,好鳥亦和鳴。 起行不自得,節物傷我情。 皇天分四時,寒暑無暫停。 悠然一氣耳,不與人事爭。 方春感芬敷,秋復惜其零。 一年能幾何,方寸不暫平。 念此自知妄,放歌遂遺形。 達人傲天壤,兒女徒咿嚶。
十一、
仲春漸燠沐,攄散常遠步。 獨穿林下蹊,斜轉竹間嶼。 鳴泉競漱石,迸筍或妨路。 吹衣信和風,濯足解雙履。 深行意益愜,默坐憩亦屢。 野花迎客來,啼鳥驚我去。 群鳴投樹鴉,獨下過溪鷺。 晴霞送斜日,歷歷星已布。 娟娟新月彎,稍稍山已暮。 用此遣朝昏,誰謂非尺素。
十二、
高台面南山,獨立望空闊。 東風悠然來,吹我鬢中發。 獨遊動遠思,覽物念所悅。 伊人在千里,山水不可越。 玉音坐契闊,容華有消歇。 悲哉音莫致,雜佩空自結。 群飛雲間鴻,北羽儼成列。 愛日崇令德,嘉好當無絕。
十三、
沈陰涉春仲,積潦斷行跡。 浮雲起南山,商羊未休息。 壅涸無宿滯,芬芳有新摘。 燈明休間齊,鳥靜山靄夕。 濁醪足斟酌,野杞柔可食。 瑤簪脫雛筍,玉縷剸肥鯽。 冥懷默有契,玩理方自得。 庶幾達人風,持用慰寂默。[2]
作者生平
張耒原籍亳州譙縣(今安徽亳州),後遷居楚州(今淮安市楚州區)。馬端臨《文獻通考》作「譙郡人」,秦少游《書晉賢圖後》記載:「獨譙郡張文潛與余以為不然……」,他在《思淮亭記》中稱「予淮南人也,自幼至壯,習於淮而樂之。」。祖父任職於福建,父親中進士後,遊宦四方,官至三司檢法官,因親老,乞請離京做吳江知縣。母親李文安。外祖父李宗易先以著作佐郎為譙縣知縣,歷官尚書屯田員外郎,知光化軍事,仕至太常少卿,以詩文名世,長於寫詩,深受當時的大詩人晏殊的賞識。正是在這樣的家庭里,張耒從小就受着正統的封建詩禮的薰陶,加之受業於「山陽學官」,少年時即表現出對文辭的靈感,「十有三歲而好為文」(《投知己書》),十七歲作《函關賦》,傳誦人口。此後,他遊學於陳州,得到當時在陳為學宮的蘇轍的厚愛。熙寧四年(1071年),蘇軾出任杭州通判前,來陳州與其弟話別,張耒得以謁見蘇軾,頗受青睞,自此便成為蘇氏兄弟的門下客,並在東坡引薦下,應舉姑蘇。熙寧六年(1073年),即張耒二十歲時,由神宗親策為進士,王安石負責提舉,授臨淮(今安徽泗縣)主簿,開始步入仕途。熙寧八年,蘇軾在密州修「超然台」,張耒應約寫了《超然台賦》蘇軾稱他「超逸絕塵」,有秀傑之氣,「其文汪洋淡泊,有一唱三嘆之聲」(《答張文潛書》),這是他們詩文交往的開始。與此前後,張耒與秦觀、晁補之也有詩文唱和,結為知交。
熙寧六年至元豐八年(1073年-1085年),張耒先後在安徽、河南等地做了十多年縣尉、縣丞一類地方官,並因秩滿改官不斷,往來京洛間,為政特別辛勞。「我迂趨世拙,十載困微官」(《悼逝》),「飄然羈孤,挈其妻孥,就食四方,莫知所歸」(《上蔡侍郎書》)說的就是這段經歷。張耒為官清廉,他本想憑着他那微薄的俸祿養其親小,淡泊平生,然厄運頻頻而至,他的父母、前妻相繼謝世,家境每況愈下,經濟拮据,生活困窘。
元豐八年(1085),神宗崩,年幼的哲宗登位,支持舊黨的高太后垂簾聽政,起用反變法派司馬光,蘇軾、蘇轍相繼奉調晉京。元祐元年(1086年)大臣范純仁薦舉張耒參加太學學士院考試。這次被薦參加考試的還有黃庭堅、晁補之等人,由翰林學士蘇軾命題,考試結果三人同被拔擢,張耒被任為秘書省正字,其後歷任著作佐郎、秘書丞、史館檢討,直到起居舍人。元祐二年(1087年)春,蘇軾主持禮部貢舉,張耒被聘為讀卷官,入試院檢點審閱舉子試卷。元祐三年(1088年),秦觀被召到京師,任太學博士,校正秘書,亦入蘇軾門下。在暇日與張耒或舉酒歡宴,或同游京都名勝,詩文酬唱,作畫題跋,互相砥礪,共受蘇軾薰沐。這是他們難以忘懷的歡樂年代,也是北宋文壇上的盛事。他們「一文一詩出,人爭傳誦之,紙價為貴」。館閣八年,張耒有緣披覽國家藏書,過着「圖書堆枕旁,編簡自相依」的生活,其文翰學術也日有進益。
宋哲宗親政後,新黨得勢,竭力報復元祐舊臣,隨着蘇軾等人的被貶,蘇門弟子也受到株連。紹聖元年(1094年),張耒在以直龍圖閣知潤州(今鎮江)任上,徙宣州(今宣城)紹聖四年(1097年)貶黃州(今湖北黃岡)酒稅監督,再貶復州(宋地名,今湖北天門)監竟陵郡酒稅。元符二年(1099年)起為黃州通判。宋徽宗即位,四十七歲的張耒一度內召為太常少卿,後又被啟用為兗州、潁州(今阜陽)知州,但為時都很短促。當時蘇軾自海南遷內地,張耒賦詩相慶;「今晨風日何佳哉?南極老人度嶺來。此翁身如白玉樹,已過千百大火聚。」不久,噩耗傳來,蘇軾於途中卒於常州。張耒在潁州舉哀行服,痛悼一代文豪和恩師。未想竟觸怒了上方,於崇寧元年(1102年)被貶為房州(今湖北房縣)別駕,安置於黃州,這是他在短短六七年內第三次被貶到那裡,他在黃州先後共住了七八年,作為逐臣,他不得住官舍和佛寺,只能在柯山旁租屋而居。荒樹枯木,蓬蒿滿眼,自然令人惆悵莫名,但「江上魚肥春水生,江南秀色碧雲鬟」,倒也給他不少安慰。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柯山腳下,張耒與蘇軾弟子潘大臨結為緊鄰,兩人彼此安慰,相濡以沫,共守大節。據載,當時的郡守瞿汝文憐其家貧,欲為其購買一份公田,以種植豆粟蔬菜等,貼補家用,張耒敬謝不取。正是此地的哀和樂使他難以忘懷,故他自號為「柯山」。
崇寧四年(1105年),秦觀的兒子自藤州(今廣西藤縣)奉父柩歸葬揚州,路過黃州時張耒臨江祭奠,他為好友的「竄身瘴海,卒仆荒陋」而痛哭失聲。淚水未乾,黃庭堅又相繼去世。崇寧五年,宋徽宗詔除一切黨禁,張耒才得任便居住。這年冬天,他自黃州經潁州,回到故鄉淮安,大約住了一年多時間。大觀年間,移居陳州,監南嶽廟,主管崇福宮。由於晚年長期賦閒,他貧病交加,《歲暮即事寄子由先生》雲,「肉似聞韻客,齋如持律徒。女寒愁粉黛,男窘補衣裾。已病藥三暴,辭貧飯一盂。長瓶臥牆角,短褐倒天吳。宵寐衾鋪鐵,晨飲火數珠。」可以想見他當時已衣食不繼,三月不知肉昧了。
儘管政治環境是如此惡劣,生活是如此困窮,但詩人並沒有向腐朽的蔡京集團屈服。以聞道蘇軾自負,終生恪守不移,即使遭受打擊也不後悔,且引為人生最大的志趣。詩人就這樣堅持着,繼蘇轍和晁補之謝世之後,也在寂寞和痛苦中死去,據乾隆《山陽縣誌》載,葬於故土淮安「治北七里」。
據陸游《老學庵筆記》云:「文潛三子:秬、秸、和,皆中進士第。秬、秸在陳死於兵。和為陝西教官,歸葬二兄復遇盜見殺。文潛遂無後,可哀也。」[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