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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自己(孫駿毅)

感謝自己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感謝自己》中國當代作家孫駿毅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感謝自己

我說過太多感謝的話,感謝這感謝那,從青蔥歲月感謝到暮年黃昏,或發自肺腑,或言不由衷,或壓根兒就是敷衍,從來沒有想過最該感謝的其實是自己。

感謝自己?說出這句話時,脊背上便有一絲涼意。因為很多年來,我們習慣了感謝高山而不是感謝沙粒,感謝森林而不是感謝樹木,感謝太陽而不是感謝星子。更何況是沙粒、樹木、星子的肆無忌憚地自我感謝呢!

我最該感謝自己這些運轉了一個甲子有餘的機器零件,各個臟器連續工作居然從未送進醫院大修過,如同一輛車跑了60多萬多公里還沒進4 S店大修過一樣。若不是上帝垂憐或者零部件質量上乘,誰敢擔保自身這部機器不出毛病呢?人可以有很多的念想推倒重來,很多的失落之後的奮起,很多悔之晚矣之後的亡羊補牢,惟有相配人體的諸多零件壞了就不好配,勉強配上總不如原裝的好使。

我要感謝掉了五年多的一顆齲齒,盡心盡職站了大半個世紀,風也過雨也過,酸甜苦辣都嚼過,磕磕碰碰都有過,何時聽它有過一聲怨言?它最終被蟲蛀了,若不是我得意忘形嚼鍋巴,一不留神把本已搖搖欲墜的它嚼下來,那它還會矢志不渝地站在那裡替主人承擔所有的生活滋味。「格崩」一聲,它終於無怨無悔地走了。相見時易別時難,牽連大半輩子的情感就這樣被它帶走了。留下那個缺失的崗位無疑會種上一顆新牙,新牙的造型、牙色再逼真也是假的,更缺少與我相依相親若干年的摯愛親情。

我要感謝與我相伴三十多年的過敏性鼻炎,它是我的疾病預警信號。每每夏秋之交,晴陰轉換,颳風下雨,它都會以鼻道頻堵的方式警示我機器出故障了。於是,服泰諾,添衣衫,前些年嚴重時也要去街道門診掛幾瓶鹽水,就像軸承轉久了要加點潤滑油一般。那其實也是我咎由自取,因為我忽略了它的預警。之後,鼻孔稍感不適,我就提前服藥添衣,近兩年就再也沒有去掛鹽水了。這傢伙與我相處已久,樂意陪伴我終身,我當善意待之親密處之,而且要真誠地說一句「謝謝你」。人不可諱疾忌醫,就像一棵樹,長得大了,高了,老了,樹身上有幾個節疤實在是正常得很,連小毛病都要拒絕,於情於理都欠妥。何況它並沒有讓我正兒八經去住院,只是就近跑一趟門診,我還有什麼可怨恨的呢?

我要感謝右肩偶爾的酸疼,間斷性的,無需打針用藥,用一塊毛巾熱敷一下就行。它來無蹤去無影,但我知道那是我45年前在農場水田裡挑秧苗留下的紀念,一到陰雨天就會酸疼幾天。那時不滿百斤的我挑上一二百斤的秧擔,顫巍巍地走在水濕的田岸上,腳一滑就會連人帶擔摔下來,別人有閃傷了腰的,我只是肩膀有點紅腫,給後來的日子裡留下一點酸疼的記憶。我知道大約是我的身體對於這酸疼記憶的耐受力起作用了,反過來說這酸疼記憶也是對我身上的各個零件一次次無足輕重的考驗吧。

我要感謝身體的各個瑣碎而不可或缺的零件。比如心臟,從我在娘肚子裡開始,它就在有節奏地跳動了,既不快也不慢,跳到我走進了暮霞黃昏,它跳動的頻律還是極為正常,就是一隻進口的「浪琴」表估計也要報修了,但它還在「嘭嘭嘭」跳動着,鍥而不捨,沒有片刻稍息;比如血壓,總是穩定在80—130之間,無須任何補品、藥物來「維穩」,它與心跳一樣,只知道埋頭工作,從不計較苦累得失;比如兩隻腳掌總是被鞋襪包裹着,不到盛夏就很難見天日,可是它倆還是一前一後地負荷着整部機器行走,腳底磨破了皮,用針挑破後仍然還要走。我從來沒有聽見它說過「默默無聞,此生有憾」之類的沮喪話;反之,我常常覺得對不住它,生活的路凹凸不平,或泥濘或坎坷或貌似無路可走,都是它一步步走過來的,而我常常忽略對它的呵護。

我要感謝屬於我身體的每一個零件,甚至一縷黑髮、一片指甲,若沒有它們的參與,機器就是殘缺不全的,至少外觀是不雅的。儘管它們不斷被修理掉,但這如同花開花落、葉綠葉黃一樣,既是屬於生命物質,就不會毫無價值,也就不會逃脫新陳代謝的周期。

我要感謝自己,就像大江感謝小溪、花兒感謝綠葉、陌野感謝遍地荒草一樣。

我要對自身所有的零部件說,你們辛苦啦,因為有你們鍥而不捨地運轉,我才能成為一個人至今還站在陽光下;因為有你們年復一年的勞作,我的生活才有質量;也因為有你們的合力支撐,我才有底氣說一句:

我真的要感謝自己! [1]

作者簡介

孫駿毅,江蘇作協會員,蘇州姑蘇區作協副主席。著有散文集《深宅薔薇花》《黑白情調》。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