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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高小艷)

我的父親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我的父親》中國當代作家高小艷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我的父親

父親常年在外打工,居家的日子屈指可數。每年春節一過完,父親就背起行囊遠走他鄉。這是我童年刻骨銘心的記憶。

父親沒啥文化,耳朵又背,幹得都是力氣活。靠出賣勞動力賺錢,這是苦難生活的縮影。就像父親,一個農村小老頭,一個時代的泡沫。而我,是這個泡沫里的安逸。凡事有父親在前「衝鋒陷陣」,我們只落得個「逍遙自在」。那次,父親外出務工回來,照例,掏出那本揉皺了的筆記,讓我們兄妹幾個替他算賬。這一次,我自告奮勇地攬下了這個差事。我嘩啦嘩啦地翻了大半天,驀然發現,裡面除過一些簡單的文字記錄,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符號。這是咋回事呢?原來是父親識字不多所致,那些不會寫的字就用特殊字符代替。我是看不懂,可是,他卻不含糊。還好,他在旁邊不停地「翻譯」,要不然,我不「雲裡霧裡」才怪。我對那件事的記憶,到如今已所剩無幾了。我循着時間線一點點兒摸索着走回去,猛然看清了父親在外面所遭的罪,不禁淚流滿面。

那些年,父親是一座煤礦上的臨時工人,因為耳疾,只能做一些地面上的雜活。至於下井挖煤,是輪不到他的。幸好輪不到他,多年之後,我甚至為父親感到慶幸。那次礦難,村里一下子死了三個壯年勞力,三個家庭瞬間支離破碎,整個村莊也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中。那情景,如今仍記憶猶新。其中一個還是我的遠房叔叔,另兩個更是手足兄弟。震驚之餘是心痛。雖然父親在井上幹些粗活,但並不輕鬆,甚至比井下的還要繁重些,可是所得薪水仍少得可憐。如果再遭到黑心老闆地盤剝,到手的,就更是所剩無幾了。當然,這還是好的光景。如果運氣再背些,一年到頭啥也沒撈到,也是常事。有一回,父親就遇到了這種倒霉事。他起早貪黑幹了大半年,等到結賬時,竟是拿破爛玩意兒頂賬。如果硬逞強不要,那一個鋼鏰兒也甭想得。權衡利弊之後,他只得扛一些舊物回去。但,苦難並沒有壓垮他,相反,他總是樂呵呵的。

父親會做一些木工活,雖然他從未正經學過。在村里,他也算小有名氣。那些簡單的家具什物,他只要瞟上兩眼,就能「依葫蘆畫瓢」做出來。這讓人驚嘆。奶奶家的那口老舊的箱子,就是父親做的,那年他還未滿十八歲。

「最初,是做陀螺。」奶奶說。

「很小的時候,他看見同齡人玩陀螺,湊上去,也想摸摸玩幾把,別人不允。一氣之下,他就回家敲敲打打,自己做了一個……」奶奶又說。

「從此之後,他想要什麼便自己動手做,每次,也都像模像樣。」奶奶無比自豪。

最引以為傲的是,父親居然給她做了一口箱子。「那幾段廢木頭,被他翻來覆去地折騰,竟變成了一個箱子。你們說神不神?」那些陳年舊事,被奶奶一次次拾起,撫摸。

「沒人教他,全是他自個兒琢磨的。」她說。我從她老人家的話頭裡聽出了得意,自豪。相應的,我們也為有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

我們甚至忘了他是一個「聾」子(和他說話,必須得「喊」),一個有身體缺陷的人。奶奶也忘了,我們全都忘了。但是,每當村裡有人拿他的「聾」說事,明里暗裡透着鄙夷,譏諷……我們才如夢初醒。這是父親致命的軟肋,也是我們每一個人的。就像一個結痂的傷疤,被那些好事者一遍遍掀開,偷窺,顏面盡失,潰不成軍。

早些年間,家裡小到桌椅板凳,大到床鋪柜子,大都出自父親之手。與專業的匠人比,他還是一個愣頭青。但,這又算得了什麼呢?鋸子、斧頭、鑿子、刨子、墨斗、木工尺等,這些專業的工具,家裡是樣樣不缺。你瞧,父親耳朵上別着半截鉛筆,貓着腰,在木板上反覆測量的情景,穿過悠悠歲月之河,突兀地呈現在我面前,愈加清晰,也就永難磨滅了。

父親會做簡單家具的名聲,到底在村里傳開了,請他上門幫忙的絡繹不絕。父親從不推辭,久之,便成了習慣。誰家農具壞了,這樣的小事,也要請他搞定。那時,我感覺父親無所不能。除過木工活,他做得得意之外,他也算半個泥瓦匠。例如:建房壘牆這些細緻活,他也能做得得心應手。

父親還會用荊條編制各種器具。記憶中,每年寒冬臘月,他會忙裡偷閒上山殺荊條,晚上偷閒躲靜搞個什物出來。家裡大大小小的筐、簍、籃子、籮頭等,都是他熬夜趕工編成的。當然,實在用不完時,他也會拿到集市上去賣,賺些零錢貼補家用。「做這個,我可不在行。」父親說,「你二舅才是高手呢。」我們卻不以為然。當然,他也是一個「優秀」的農民,各種農活,他幹起來一點兒也不含糊。

幼時,我總覺得父親頂天立地,所有難事都難不倒他。記得那年春天,家裡的白面早早便吃完了,母親一日三餐給我們做難以下咽的玉米粥。我們都盼望父親能夠快點兒回來。一個多月過去了,父親風塵僕僕回來了,我們個個歡呼雀躍。他總是有辦法解決這樣的事情。果然,第二天傍晚,我們如願吃上了白面饃饃。還有,無論生活如何艱難,他總能給我們兄妹湊足上學的錢。在那個一貧如洗的年代,這是罕見的,稀有的。他吃了沒文化的虧,這種事又怎能在我們身上重演?

父親對我們也關懷備至。上中學那會兒,那次,我像往常一樣,上完早讀回家吃飯。糟糕的是,父母因瑣事吵架,早飯沒做。我大哭了一場,就匆匆返回學校了。快要上課了,我然看見父親拎着飯盒,着急地站在窗外。他沖我一遍遍招手,而我心裡卻充滿了怨懟,故意裝作看不見。直到隔壁班老師喊我出去,我才磨磨蹭蹭出了教室。「你回去吧,我不吃了。」我面無表情地說。父親有些震驚,一疊連聲地勸。我置之不理,扭頭跑進了教室。父親提着飯盒,落寞地離開了。他一步三回頭的背影,在我的心裡打上了一個烙印,也永難癒合了。我故意讓父親難堪、傷心、絕望……我無法原諒年少時的自己。我任性、自私、狂妄、不識好歹,不可饒恕!時光之刃,在我成長的道路上,劈開了一道悔恨之河。

時間如梭,光陰似箭。如今,我們早成家立業了,父親也該歇歇了,可他總是閒不住。冬天,他會上山砍柴,院子裡堆滿了整整齊齊的柴垛。春天,他會上山挖藥材,各種藥材鋪滿了整個房頂。夏天,他會一頭扎進田裡,一遍又一遍地拾掇他的莊稼。秋天,他把芝麻、大豆、花生、玉米等農作物,收割回來,攤在場院上晾曬。也許,生命就該在忙忙碌碌中度過,要不然是無趣的。

父親已步入古稀之年,他還在一個勁兒地「瞎」忙。我想,「忙」是他的一貫生存狀態。而我們,總是在「閒」里迷失了方向。生活中,那些渾渾噩噩混着日子的人,像我,總是無比矯情地一遍遍絮叨:「好累呀!」與父親比起來,我們真是慚愧之極。[1]

作者簡介

高小艷,濟源市作協會員,文學愛好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