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考(鹿劍林)
作品欣賞
我的高考
我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暗自樹立了考大學的遠大理想。因為那一年我表哥考上了南陽師專。
我參加高考是1990年。
7月6日一大早起來，把我家唯一一輛自行車「大金鹿」擦得錚亮，給鏈條、車軸上了潤滑油，將蚊帳、枕頭、涼蓆等系在后座上，一切準備就緒。早飯吃了母親精心做的手擀麵、荷包蛋，與同村的兩個本家兄弟結伴，奔赴三十華里之外的縣城。
按照縣招辦統一安排，縣一中學生宿舍是我們的高考營地。班主任黃開修老師早已等候在學校大門口，黃老師年過五十，頭髮白了大半，滿臉堆笑地為我安排床位。同學們相互幫忙，掛蚊帳，弄鋪蓋，清點考試用品，安營紮寨，十二點之前全部按時到位。黃老師帶領我們，各自拿着飯盒到學生食堂買飯，找個樹蔭，七八個同學圍成一圈，蹲在地上吃飯。
下午是看考場時間。我的考場在相鄰的衛校，位置還不錯，靠窗戶，窗外就是縣中心醫院，穿白大褂的大夫、護士和病人、家屬熙熙攘攘，不知疲倦的知了在驕陽下叫得正歡，走在柏油馬路上感覺瀝青被曬得發軟。
雖然一再暗示自己「放鬆心情不要緊張」，第一個晚上還是失眠了。按照黃老師提前教的辦法，數羊，數到一百還是不行，倒着數，仍然睡不着，沒有任何防暑降溫設施的學生宿舍不是一般的熱，我想出去吹吹風，又怕驚擾了鄰床的同學，就這麼硬撐吧。不知什麼時候竟進入了夢鄉。
第一場考語文。這是我的長項，答題非常順利，作文寫得灑脫大氣，緊張的心情大大緩解，心想：高考不過如此！
午餐吃得香，午覺也睡得好，下午考試狀態良好。兩門考完，信心倍增。第二個晚上早早地就入睡了，半夜裡卻被熱醒，滿頭大汗，枕頭都被汗水浸濕了。躡手躡腳爬起來，找到水龍頭洗臉擦背，頓感清爽，接着睡。
前四門課考完感覺有點兒飄飄然，暗自慶幸：這高考題出的真有水平，難易適中。
還有最後兩門——歷史、政治。晚飯後，歷史王老師把我們召集起來，在宿舍前慷慨陳詞，大講特講他的猜題，我很不以為然，堅持自己的原則：考試前不再摸書。
最後一天早晨醒得特別早，同學們都在背王老師押的論述題。我也犯了猶豫，問歷史課代表徐同學：王老師押的題可信嗎？徐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心裡有點兒動搖，還是臨陣磨磨槍吧。這一看書不要緊，不僅對王老師劃的知識點油鹽不進，還越背越慌神，呼吸急促，胸悶，早飯也吃不下了。考試時間分分秒秒迫近，我索性把書摔在地上，心煩意亂地走進了考場。試卷到手，我迅速翻看最後的論述題，和王老師押的題不沾一點兒邊！我才長舒一口氣。由於考前亂了陣腳，好久我才平息下心情，本該考好的歷史沒有考出好成績。
雖然有些懊惱，還是趕緊調整自己：忘掉過去，把最後一門考好。
最後一門考政治，這也是我的長項。拿到試卷先翻了翻，簡答、論述都是自己熟悉的。六十分的選擇題不到四十分鐘就答完了，時間比較寬鬆，我不禁沾沾自喜起來，讓緊張的神經鬆弛片刻，隔窗閒看樓下奔忙的人群。然後工工整整地書寫簡答題，最後十五分鐘提示哨吹響，我還沒答最後一道論述題，心裡一下子慌了，拿筆的手有點兒抖，字寫的龍飛鳳舞，不到十分鐘搞定！趕緊檢查選擇題的答題卡，本該塗夠前四十，怎麼只塗了三十九？問題出在哪裡？我瞬間蒙了。對照試卷仔細檢查，原來第二十九題塗錯了行！刻不容緩，果斷把二十九之後的答案擦掉，爭分奪秒重新塗卡。交卷的鈴聲響起，最後一個答案終於塗上。實在萬幸！
走出考場才發現，後背的汗冷冷的，已把襯衫濕透。
……
我的高考已經過去整整三十年了，高考的記憶卻愈久彌新。每到高考時節總會做夢，夢見自己又走進考場，下決心要考取一所綜合性大學。而夢中的考試總是受挫，不是時間不夠用，就是大題不會解，常常急出一頭冷汗。年復一年，竟成了我的一個心結。
直到2007年，已滿三十五周歲的我，終於鼓足勇氣再次走進考場，參加了全國在職碩士研究生入學考試，順利通過筆試和面試，以超過北大5分、復旦20分、浙大30分的成績，被南京大學法學院錄取。[1]
作者簡介
鹿劍林，筆名見林，全國公安文聯作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