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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高帽子的人(張兆仁)

戴高帽子的人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戴高帽子的人》中國當代作家張兆仁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戴高帽子的人

我們初次相識,是在一九六六年,串聯回家,正碰見古鎮的造反派開大會,斗走資派。我悄悄地站在台下觀望,不想讓造反派把我拉上去坐在主持席位上。台上,一個胖乎乎的人帶着高帽子,個子不高,帽子一戴就高了。他站在台前,猛地聽見一聲呵斥:「還不老實?把頭低下!」他假裝沒有聽見,依然挺立着。一個帶袖章的人疾步上前,用手按着他的頭使勁往下壓。迫不得已,他只好把頭低下。那頂高帽直直的朝前撐着,就像一頭象伸展着鼻子,僵硬在台上。

「死不悔改的走資派!」「無產階級專政萬歲!」「革命無罪,造反有理!」激昂的口號一個接個,震盪着大禮堂。一個又一個的紅衛兵跳上台批鬥這個人,數說的所謂罪行大致一樣:什麼造反派啦,支持保守派啦......主持人見氣氛不濃,情緒不高,火力不猛,就從台下抓出一個人,揪到台上,逼其跪着抱住戴高帽人的大腿,抱腿的人瘦瘦的,企業里的一個普通職工。這一招掀起了一個高潮,但是笑聲。

從旁人口中,得知戴高帽的人是古鎮的書記,姓林,剛調來。據說,林書記是戰爭年代的紅小鬼。

第二次相識,是我代課的那年。星期天,我去學校拿課本,經過教工宿舍,見一人弓着身子發爐子火。爐子的柴火上跺着煤球,他拿着一柄舊巴扇呼呼地扇火,鼻尖黑黑的,定是煤球染的。他一扭頭,原來是林書記。他怎麼在這裡?這時,蘭老師端着盆子從屋裡出來,遞給林書記洗臉,看見我,說:「張老師,今天是星期天,怎麼到學校來了?」我告訴她來拿課本。蘭老師搬了把位叫我座坐坐。原來林書記的愛人和我是同事,這層關係把我倆拉近了。林書記洗好臉,也搬了把椅子,在我對面坐下,攀談起來。「家裡幾個人?」「三個。」「愛人,孩子?」「不,祖母,父親。」「哦!」「當年,你也是造反派?」「是的。」「頭頭?」「是的。」「哪個組織?」「戰惡風!」「樂在天涯戰惡風!」林書記站起來,情不自禁地吟誦:

「問君何日喜相逢,笑指沙場火正熊。

庭院豈生千里馬,花盆難養萬年松。

志存胸內躍紅日,樂在天涯戰惡風。

似水柔情何足道,堂堂鐵打是英雄。」

當他朗誦到最後一句,腰板挺得直直的,全然不像戴高帽的那個人。將近中午,我起身欲走,林書記留我吃飯,蘭老師也出來挽留。我說有事,再說吧。林書記笑着說:「你不像個造反派!」我回了一句:「您也不像個走資派!」說罷,我們兩個都哈哈大笑起來。

不久,鎮委決定在古鎮新修一條大街,貫穿東西。可是,西頭糧管所那裡,有幾口大堰,必須填起。於是,鎮委動員古鎮的人民行動起來。會戰的那天,大堰岸上插着幾面紅旗,在朝霞里迎風招展。挑擔子,獨輪車,板板車,滿滿的土石,川流不息。林書記脖子上圍了一條毛巾,挑着一擔土,甩開膀子,大步流星地穿插在勞動大軍里。如果不是認識,誰也不知他是鎮委書記。

那幾年,經常匯演,不是縣裡,就是行署地區。鎮委常常把我們召集起來,在鎮委辦公室討論劇本,在大禮堂指導排演。書記,鎮長,委員,輪番上陣督導。回數最多的還是林書記,因為他是一把手呀,如果匯演驅火嘆,怎麼向全鎮人民交代?古鎮可是全省,乃至全國有名的戲劇之鄉鎮呀!這個臉丟不起,必須拿第一!

這天夜晚,古鎮大禮堂四門緊閉,台上,燈火通明,弦樂,管樂,打擊樂器,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閃失。不再走場,全都進入角色。排着排着,樂器突然不協調了,演員的唱腔和手勢及台步也彆扭起來。「怎麼啦?」林書記從幕布邊走出來,焦心地問。原來,林書記早就悄悄地進來了。隊長說:「弦斷了一根。」「還剩幾根?」「一根!」「那就用一根拉到着!」宣傳隊的人全都傻眼了,一下子愣住,鴉雀無聲。「怎麼?不行?」林書記問。他接過斷弦的胡琴,拉了拉,笑着說:「是不行!弦少一根不行,演員少一個也不行!」這時,大家才明白書記的良苦用心,紛紛鼓掌。

其實,宣傳隊裡有很多當年的造反派,林書記沒有少挨過他們的批鬥。可是林書記早已忘了那些往事,仿佛他們生來就是他的得力部下,捨不得責備,只知呵護。

後來,古鎮宣傳隊在縣裡演出,第一!又代表縣裡到行署地區演出,又是第一!林書記親自到大河橋迎接宣傳隊凱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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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兆仁,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