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擔客(喬暉)
作品欣賞
擔擔客
隨着一陣陣「咚咚~咚」,「咚咚~咚」的撥郎鼓聲和「賣~貨~了!」,「賣~貨~了!」的吆喝聲,村子裡的大人小孩們就知道擔擔客(也叫貨郎擔或擔貨郎)又進村了。這時,就有人跑出家門,高聲吶喊:「擔擔客來啦!」,「擔擔客來啦!」,於是,家家戶戶的男女老少,就停下手中的活,循聲來到擔擔客身旁,不一會兒,就裡三層外三層,把擔擔客圍得水泄不通。
擔擔客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頭戴一頂草帽,背有點駝,穿一身半新半舊的藍布衣服,常年被風吹日曬的臉是古銅色的,愛笑,兩排牙齒整齊潔白,很機靈。只見他從左肩上放下擔筐,隨手從右肩上取下黑乎乎的毛巾,擦一下額頭和臉上的汗水,眼睛骨碌碌的轉個不停,熱情、認真地回答「顧客」們的問價。
兩隻竹筐里的小商品琳琅滿目,品種齊全。裡邊放滿了剪刀、頂針、梳子、髮夾、頭繩、鬆緊帶、絲線、拉鎖、紐扣、凡士林、棒棒油、毛巾、包巾、手帕、毛筆、鋼筆、鉛筆、橡皮擦、本子、香煙、糖果、食鹽、碗筷等,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女人們把挑選的東西捧在手裡,和擔擔客砍價。有的說,你這包巾有點小,能蓋住半個頭;有的說,你這梳子和髮夾,不光滑;有的說,你這鬆緊帶只緊不松,沒有彈性……其實都是雞蛋裡挑骨頭,為的是少幾個鋼鏰和角票。擔擔客常年累月走東串西,司空見慣,心裡有數,早已諳熟這些技巧,為了薄利多銷,有個回頭客,總是笑眯眯的,給讓一點點利,雙方愉快成交。
有的女人囊中羞澀,就跑回家,拿上幾顆雞蛋,來換貨。我們這些小孩子,早就把豬鬃豬毛或遠志(一種藥材)準備好,換糖果吃。
男人們相對比較爽快,買支鋼筆買包煙或買瓶燒酒,就痛快的付了錢。這時,擔擔客也比較慷慨,就給購物者送一支鉛筆或橡皮擦,購物者心裡過意不去,就給擔擔客管一頓便飯。擔擔客高興的連忙拆開香煙,給主家遞上:「大哥,你這人真好!家裡還需要啥東西,儘管言傳,我下次來時給你捎帶上,不賺你的錢。」雙方客客氣氣,皆大歡喜。
我記憶最深刻的是,有一年冬天,擔擔客路過我家門口,那天正逢在獸醫站工作的父親回來在家,他就買了幾斤柿子。那柿子紅艷艷的,很誘人,我拿起一隻感覺很光滑很冰手,急不可耐的咬了一口,沒咬動。母親說:「愣娃娃,現在吃不成,等明天早上再吃。」只見她舀了半盆水,把幾個柿子放進水裡。第二天早上一醒來,我就趕快穿上衣服,下炕去拿柿子,柿子經過一夜的浸泡,因為溫差的原因,把裡邊的寒冰都逼到外部。外面裹了一層薄冰,在案板上一磕,磕下來一圈冰塊。母親說:「這回能吃了。」我將軟軟的柿子送進嘴裡,好甜好甜。
以後擔擔客一來,我就睜大眼睛,看竹筐里有沒有柿子。再後來才知道,柿子是有季節的,和糖果不一樣。沒有柿子,我心裡空蕩蕩的,很失望。
過去農村交通不便,農民們買點東西,要步行十幾里山路,到公社的供銷社去買,擔擔客不辭勞苦的奔波在小山村,靠苦力,憑良心,賺點小錢維持生活,給村民們提供了極大的方便。擔擔客和村民們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和感情。
隨着經濟發展和社會進步,貨郎擔已逐漸消失,現在基本見不到了。但在過去漫長的艱苦歲月里,它曾經和人民群眾的日常生活息息相關,作為一種文化符號,見證了一段歷史,承載了難以忘卻的記憶,具有久遠的歷史魅力。
現在世風日下,物慾橫流,商販們唯利是圖,不擇手段,和過去有道德底線的擔擔客是無法比擬和相提並論的…… [1]
作者簡介
喬暉,男,大學文化,陝西定邊縣人,中國電信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