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月小影)
作品欣賞
掙扎
夜如水。
月影朦朧，河面上方浮着一層霧氣。螢火蟲在他們身邊飛來飛去，忽明忽暗的微光宣示着它們的存在。
「我們以後不能繼續做朋友了吧？」他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啊？」
她一臉茫然、不明所以的模樣。看到她這個反應，他再度沉默，她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是她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醒轉過來。就在剛才，他不經意地吻了她，熱烈、需索的吻。她下意識地掙扎，抗拒。掙扎中，她看到他那熱切的、專注的臉龐，她軟化了。
她怎麼能不軟化?她是那樣崇拜、愛慕他。但她又是矛盾的，她只想偷偷地喜歡他，仰慕他，沒有想過要走進他的心，他的生活，他的世界。
她又是為他這一刻的行動竊喜的。原來，一直以為是自己單方面的感情，並非只是一出獨角戲。他的衝動、他粗重的喘息聲、他急切宣洩的感情，這一切，都說明她對他的吸引。
在他急切的吻中，她有個一晃而過的念頭：如果他還是自由身，那該多好。此時，她不免沮喪。她為什麼不出現得早一點？或是他的那個她出現得遲一點？
她又想，既然已經錯過，為什麼又要讓彼此遇上？徒增煩惱與悲傷？
「我們以後不能繼續做朋友了吧？」他的問話逐漸清晰起來。她望着皎潔的月光，想着住在月宮的嫦娥，不覺覺得淒涼。為嫦娥？為自己?
不能做朋友了嗎？就此結束了？身體還有剛才擁抱的餘溫末散，唇上還殘存他的氣息，她粗重的呼吸還在耳邊。這就結束了？
「為什麼?」
她的聲音在夜空中響起，很平靜，聽不出一絲感情的波動，好像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她知道，在這句話中，自己應該帶些感情的，或疑慮，或激動，或悲傷。可是，這個聲音是那麼的蒼白。她很不明白，這麼一句話，為什麼會是這個聲調。
更或者，她不應該問這句話。按常理，她應該去質問他剛才的行為。她應該詢問一下他的意思。她或者去要求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可是，她只是問出了那個無意識的話語。
「我剛才那樣對你，我無法面對你，我們不可能再做朋友了。」他一臉的羞愧，如果不是她的掙扎，就在剛才，他就會對她做出更出格的事了，他不敢想像那個後果。家裡有妻子和孩子，雖然時間長了，感情慢慢變淡，可，那始終是自己的選擇，孩子身上流的是和他一樣的血。
是的，他喜歡她的年輕，單純。她可以填補他的情感空白，她可以喚醒他的激情。他喜歡和她在一起，可是，這些都不是背叛的理由。
賢惠的妻子，可愛的孩子，都是他心底的柔軟，他生命中不可割捨的一部分。他知道，他應該當機立斷，慧劍斬情絲。想到剛才自己的衝動，那種曾經熟悉的衝動，現在陌生到甚至遺忘，但就在剛才，他被喚醒了，那個喚醒他的人，是她。
可是，他不能為此而放任自己的感情。除去家庭的責任不說，以他現在的狀態，又可以給她什麼呢？對，或許現在可以給她感情，給她愛情。但是，愛情，不僅僅是有愛就足夠。還要給她關心，給她安全感。
放手吧，他對自己說。縱容自己的感情，只會傷害她，傷害自己。既然愛她，就不應該傷害她。放手，有時是為了更好地去愛一個人。他在心裡默默地做了決定。
「我喜歡你！」他聽到了她急切的聲音，好像要證明什麼，又好像要辯白什麼。
「你覺得我們都那樣了，還可以像以前一樣自然地相處嗎？」他問。
「可以的。只要我們忘記了剛才的一切，不就回到從前了嗎？」她不想失去他，她是那樣喜歡他，愛着他啊。剛才也沒有怎麼樣啊，只是一個吻而已，她多喜歡他的吻啊。他的吻是那樣令人沉醉，令人回味。她還在為她的生澀懊惱呢。為什麼我不能表現得好一點呢？她想。
那是因為我沒有經驗啊。她為自己辯解，臉微微發熱。
他笑了一下，笑她的天真，笑她的傻氣，同時，笑她不懂男人的心，不懂男人的占有欲。
「很晚了，回去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恩。」她順從地應了一聲。
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夜，已深。稠密的星星變得稀少，螢火蟲也睡了，月亮卻格外明亮。
作者簡介
月小影，散文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