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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是否清醒

紅樓夢話·探春

賈探春,賈政與妾趙姨娘之女,賈府三小姐,有「玫瑰花」之諢名。

紅樓十二金釵中,「原應嘆息」本是正牌主子,但因為薛林之才貌雙全,百般惹人憐愛,加之自家的女孩子總歸是要出閣的,而外來的女孩兒卻尚有機會成為自家少奶奶,因此在整個《紅樓夢》中,除了貴為王妃的且被視為最大靠山的元春之外(而她也只是賈府身份的象徵,不能再看作是賈府的千金了),另三姝無不淪落為被冷落的對象。迎春個性怯懦,逆來順受;惜春尚小,且在無父無母無人給予關懷和溫暖的角落裡成長,心性涼薄一心向佛。只有探春,精明能幹,有志向,能決斷,在四姐妹中一枝獨秀,開放成紅樓大觀園中一朵不屈不撓的玫瑰花。

因此我認為曹公對探春這個人物形象,是傾注了很大的希望和熱愛的。雖然在整部《紅樓夢》中着墨不算多,但相較於其他人來說,卻塑造得最為血肉豐滿。

目錄

探春的結局是否來自於她的清醒

   黛玉初入賈府,探春首次出場,曹公對她的描寫簡潔而乾脆:「俊眼修眉,顧盼神飛,見之忘俗」,簡簡單單的三個詞就勾勒出一個精明能幹、生動活潑、秀美而略帶英氣的女子。後來探春入住大觀園,擇秋爽齋而居,一個「爽」字,連同她為自己取詩名時說:「我最喜歡芭蕉,就叫『蕉下客』吧。」這樣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把探春個性中大氣爽朗的一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曹公給探春的判詞云:「才自精明志自高,生於末世運偏消」。從這個判詞中,體現出了探春的可貴與可悲。

可貴之處在於她的才識與志向。探春的才識不是體現在吟詩作賦上。但她冷靜睿智,眼光犀利,具備了那個時代的女子所普遍欠缺的管理才能。

探春的聰明才智最初是展露在老祖宗錯怪王夫人的時候。她及時出來解圍,初露頭角就立刻博得鳳姐等權威人士的認可。一向心高氣傲的二奶奶給她的評價是:「他雖說是個姑娘家,心裡卻事事明白,不過是言語謹慎;他又比我知書識字,更厲害一層了。」這也為探春日後協理大觀園作了輔墊。

在《紅樓夢》五十六回中,曹公以一個章回的篇幅,完整地描繪了發生在大觀園裡的經濟改革。這次改革,是以探春為主,寶釵、李紈為輔來共同完成的,「竊堯舜之詞,背孔孟之道」,在封建家庭里實行了包產到戶責任制,採用公開競標的方式,把大觀園分包給園中的老媽媽們。探春此舉,具備了資本主義的萌芽意識,已形成以商業利益為重的管理雛形,與鳳姐只知道權勢為重、收剝斂財的管理模式有着質的區別。探春的管理理念,並非一時的心血來潮。「年裡去賴大家,你也去的,你看他那小園子比咱們家的如何?」在寶姐姐林妹妹們傷春悲秋的時候,探春已經開始關注和思考經濟之道,可見這場改革探春是謀劃已久。

由此亦可見探春的志向高遠。「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業,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縱觀整個《紅樓夢》,能說出這一番擲地有聲的話來的,也只有探春了。寶玉生日時怡紅園夜飲,女子們抽籤,不外乎都是些「風露清愁」、「武陵別景」之類的男性社會的附屬物,而探春卻是「瑤池仙品」,可見曹公立意不讓探春做池中之物。

而探春的可悲之處,也正恰恰是她只是一個聰明能幹的女子。

探春的庶出身份,一直是她的痛。尤其是她的母親趙姨娘和她的胞弟賈環,幾乎是整個賈府中人見人憎的角色,處處丟她的臉拆她的台,無怪乎她要說出「我只管認得老爺太太兩個人,別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姐妹兄弟,誰和我好,我就和誰好,什麼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的狠絕話來。《紅樓夢》中眾女子不是失孤就是單親,象探春這樣父母俱全且有同胞弟弟的「健全」家庭的絕少,按理說,探春應該知足惜福才是。但事實上,探春比有個混帳兄弟常氣得母親與自己心堵的寶釵還要活得水深火熱。

曾經與朋友探討這個問題,朋友給出的評語是:探春在對待自己的親人時太忘本,不近人情,只知道趨炎附勢。

我認為這樣的評語對探春有失公允。

探春並不是一個弱柔無主見的女子。她的個性要強,且心隨意行。趙姨娘身為母親,本該時時處處護佑女兒才是。但相反的卻時時處處「倒先來作踐」。其兄弟也只是個爭閒氣、到處惹事生非的主兒。這樣的親人對探春來說,簡直是還不如沒有的強。哪怕探春心底里是維護自己的親人的,但就算是自詡為最愛女子、對女子最細心周到的寶玉,連趙姨娘在背後嘀咕「正經兄弟,鞋搭拉襪搭拉沒人看的見」的話也說給探春聽,時不時地有意無意地提醒她卑微的出身,這叫探春情何以堪。這樣的結果,在個性要強的探春心裡,自然是要只認老爺太太,只給寶哥哥做鞋的了。

要說探春母女的真情流露,只是有的。探春遠嫁在即,知道這一去天各一方,今生再難相見,也忍不住與趙姨娘抱頭痛哭。由此可見,感情仍是有的,只是環境逼人,平常都流露成「怒其不爭」了。

探春作為一個封建大家族中生活的女子,她的可悲還因為她能清醒地意識到這個封建大家族衰敗的本質。在大觀園改革中,探春曾經想力挽狂瀾,也似乎找到了根除衰敗的法子,但終於功敗垂成。原因在於她的改革,受益的是最下層的僕役階級,而損害的卻是上層主子們的利益。曹公用了很大的篇幅,近乎於絮絮叨叨地描述了芳官與乾娘拌嘴、鶯兒與春燕姑媽的爭吵、趙姨娘打芳官、司祺大鬧廚房等等事件。通過這些淺層次的事件,可以發現其實是這些丫頭下人們背後的主子們因為不能再隨心所欲,不滿了,將矛頭都漸漸地指向了探春。接着事態開始失控,聚眾賭博,走私偷情,丟東西都丟到王夫人房裡了。作為最高權力之一的王夫人憤怒了,下令關上門來整頓。至此,探春實際上被正式收了權,其改革也正式宣告失敗。

夜搜大觀園,是整個賈府急速滑向滅亡的前奏。這一部戲可謂是整部《紅樓夢》的高潮。在這一情節中,除了探春、晴雯和司祺奮起反抗之外,整個大觀園對抄檢活動表現出的是一種逆來順受的姿態,包括被稱為混世小魔王的寶玉和孤標傲世的黛玉。可見在真正的封建統治下,叛逆並非象平常掛在口頭上的那樣輕鬆隨意。它需要付出的是常人所不能的勇氣。司祺用沉默和殉情來表達了一種堅強不屈的血性,以生命為代價進行了悲壯的抗爭。晴雯「挽着頭髮闖進來,豁一聲將箱子掀開,兩手捉着底子,朝天往地上盡情一倒……」這個好女子,以退為進,讓王善保家的討了個沒趣,出了口惡氣。

而探春的反抗,與她們相比,顯然更進了一個層次:「要想搜我的丫頭,這卻不能。我原比眾人歹毒,凡丫頭所有的東西我都知道……一針一線他們也沒的收藏……你們不依,只管去回太太,只說我違背了太太……怎麼處置,我去自領」。探春的「主子」身份在這裡展露無遺,同時也以一記響亮的耳光徹底捍衛了自己的尊嚴。這記耳光,明里是扁在了王善保家的臉上,實際上,是扁在了封建專制的偽道士臉上。

探春是痛苦的,她的痛苦來自於她的清醒。探春所有的出場情景中,尤其是在《紅樓夢》第五十六回,一邊與寶釵等人興致勃勃地討論,一邊還時而引經據典地逗嘴,探春都是積極而有為的,對改革充滿了希望。但正是通過這次功敗垂成的改革,使她對賈府的痼疾了解得更深更透。曹公借她之口,說出了整部《紅樓夢》的中心:「你們別忙,自然連你們抄的日子有呢!你們今日早起不曾議論甄家,自己家裡好好的抄家,果然今日真抄了。咱們也漸漸的來了。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這段話,字字千鈞,準確地擊中了賈府的要害,同時也表明了探春因為自己對整個賈府僵化和腐敗的無能為力,而倍感灰心且絕望。

對於探春的結局,曹公是作為一個皇室聯姻的犧牲品的悲劇來寫的。寶玉生日夜宴,探春抽得一簽「瑤池仙品」,簽曰:「日邊紅杏倚雲栽」,條註:「得此簽者必得貴婿。」眾人取笑:「我們家已有了個王妃,難道你也是王妃不成?」回想元妃省親,縱近在咫尺亦相見之難,更何況這和番化外,骨肉分離悲悽更甚。但掩卷深思,這其實已經是紅樓眾多女子中上上的結局了。以探春的聰明才志,嫁作番國王妃,也許是她新的起點,如她所願走出去了,立下一番事業來。這自比落得象迎春和湘雲那樣的下場幸運得多。[1]

曹雪芹

曹雪芹(約1715年5月28日—約1763年2月12日),名霑,字夢阮,號雪芹,又號芹溪、芹圃,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的作者,祖籍存在爭議(遼寧遼陽、河北豐潤或遼寧鐵嶺),出生於江寧(今南京),曹雪芹出身清代內務府正白旗包衣世家,他是江寧織造曹寅之孫,曹顒之子(一說曹頫之子)。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幼子夭亡,他陷於過度的憂傷和悲痛,臥床不起。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除夕(2月12日),因貧病無醫而逝。關於曹雪芹逝世的年份,另有乾隆二十九年除夕(1764年2月1日)、甲申(1764年)初春之說。[2]

參考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