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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爾德特·文繡(1909年12月20日-1953年9月17日),字蕙心,自號愛蓮,蒙古族,鄂爾德特氏,滿洲鄂爾德特氏端恭之女,出生於北平方家胡同錫珍府邸。父去世後,母蔣氏攜三女析居花市,過平民生活。8歲時,就讀於花市私立敦本小學,聰穎好學,頗諳事理。

額爾德特·文繡
出生 1909年12月20日
北平
國籍 中國

1922年,以照片入選皇妃,早婉容一日迎娶入宮,以便大婚時跪迎皇后。初期,與溥儀感情尚好。1924年被逐出宮之際,袖藏利剪,自盡殉清,未果。反對溥儀投靠日本人、以圖復辟大業,加之后妃爭寵,與溥儀感情疏離、齟齬不斷。1931年8月,伺機脫出天津,登報公開表示與溥儀離婚,「刀妃革命」一時間成為天字號新聞;10月,正式宣告與溥儀離婚。1932年,任教於北平私立四存中小學,後因不堪忍受騷擾辭職,過隱居生活。「七七事變」後,堅辭拒絕日偽的威逼利誘,大節不虧。抗戰勝利後,生活艱辛,以糊紙盒、上街叫賣為生;後於華北日報社做校對工作。

1947年夏,與國民黨少校軍官劉振東結婚。一年後,因時局動盪,劉退役,靠租平板車生活。解放後,因有立功表現,劉被解除管制,成為一名環衛工人。1953年,文繡因病去世,年僅44歲。

目錄

生平經歷

  • 成為皇妃

文繡乳名大秀,生於宣統元年農曆十一月初八,即公元1909年12月20日。1917年文繡8歲時,到北京私立敦本小學讀書,天資頗為聰穎。她當時學名傅玉芳。文繡的家世,是滿州八旗中的鄂爾德特色蒙古族,在八旗中屬於上三旗的鑲黃旗。祖父名錫珍。父親名端恭,曾任內務府主事。文繡為端恭的繼配漢族蔣氏的長女,其妹名文珊。1924年聯同皇帝溥儀及皇后婉容離開紫禁城,前往天津張園暫住。她在1931年申辦離婚手續,正式離開溥儀。離婚後,前清的舊臣力勸溥儀褫奪對文繡的封號。

文繡自入宮之後,並未獲得溥儀的寵幸。她每天早上梳洗完畢,就先到溥儀的寢殿問安,再到婉容皇后和四位太妃的寢宮中依序請安,之後回到她所居住的長春宮並關上宮門,過著簡單樸素的日子,她或刺繡或教導長春宮的宮女認字,四位太妃和宮中僕役都對文繡的嫻靜有禮讚譽有加,但這並未能改善溥儀對她的冷落,相反的,不論是在紫禁城、或於民國十三年隨溥儀岀宮之後,她和溥儀九年的婚姻,可以說是一段灰慘黯淡的歲月,在1925年天津,溥儀下榻在張彪的私人花園中的一幢三層樓的白色小洋房裡,他跟婉容住在二樓,而把文繡拋在樓下,在一個農曆除夕的晚上,溥儀與婉容在寢宮嬉戲,這時,有宦官奏報淑妃用剪刀捅自己的小腹,溥儀生氣地說:「她慣用這伎倆嚇唬人。誰也不要理她!」而這件事也造成日後「刀妃革命」的導火線[1]

 

  • 刀妃革命

1931年8月23日,溥儀的淑妃文繡正式向溥儀要求離婚,原因是她再也承受不了溥儀對她的冷落,和宮中的不自由[2]。這件事情對遜清皇室及前清王公大臣,還有溥儀本身都造成相當大的震撼,這可以說是對舊式文化的一種挑戰,之後的兩個月,淑妃文繡堅持自我的想法,不顧家族的反對和指責,也不理睬溥儀聘請的律師所提出的和解方案,堅決的向天津地方法院要求和溥儀離婚。

當時,文繡訴溥儀離婚案中溥儀的代理律師為林棨林廷琛,文繡的代理律師為張紹曾張士駿李洪岳。雙方律師尋求庭外和解,於1931年10月22日達成離婚協議[3]

文繡的族兄文綺為此寫了一封信,並將之登在報上指責她:

蕙心二妹鑒: 頃聞汝將與遜帝請求離異,不勝駭詫。此等事件,豈我守舊人家所可行者?我家受清室厚恩二百餘載,我祖我宗四代官至一品。且漫雲遜帝對汝並無虐待之事,即果然虐待,在汝亦應耐死忍受,以報清室之恩。今竟出此,吾妹吾妹,汝實糊塗萬分,荒謬萬分矣[4]

而文繡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封信給文綺: 文綺族兄大鑒: 妹與兄不同父,不同祖,素無來往,妹入宮九載未曾與兄相見一次,今我兄竟肯以族兄關係,不顧中華民國刑法第二百九十九條及三百二十五條之規定,而在各報紙上公然教妹耐死。又公然誹謗三妹,如此忠勇殊堪欽佩。惟妹所受祖宗遺訓,以守法為立身之本:如為清朝民,即守清朝法;如為民國民,即守民國法。遜帝前被逐出宮,曾聲明不願為民國國民,故妹袖藏利剪,預備隨遜帝殉清。嗣因遜帝來津,做民國國民一分子,妹又豈敢不隨?既為民國國民,自應遵守民國法律。查民國憲法第六條,民國國民無男女、種族、宗教、階級之區別,在法律上一律平等。妹因九年獨居,未受過平等待遇,故委託律師商榷別居辦法,此不過要求遜帝根據民國法律施以人道之待遇,不使父母遺體受法外凌辱致死而已。不料我族兄竟一再誣妹逃亡也、離異也、詐財也、違背祖宗遺訓也、被一般小人所騙也、為他人作拍賣品也... ...種種自殘之語不一而足,豈知妹不堪在和解未破裂以前不能說出之苦,委託律師要求受人道待遇,終必受法律之保護。若吾兄教人耐死,系犯公訴罪。檢察官見報,恐有檢舉之危險。理合函請我兄嗣後多讀法律書,向謹言慎行上作工夫,以免觸犯民國法律,是為至盼。

這封義正辭嚴的回信,和「皇妃與皇帝離婚」一事傳開後,被當時的人們稱之為「刀妃革命」。淑妃文繡的妹妹文珊,是她家族中唯一一位支持她與溥儀離婚的人。

在經過兩個月的雙方律師簽字和談的結果是;淑妃文繡和溥儀皇帝完全斷絕關係,溥儀必須支付五萬五千銀元作為贍養費,而文繡終身不得再嫁,雙方互不損害名譽。

  • 晚年生涯

文繡在離婚後所拿到的贍養費,支付了律師費用和期間種種支出之後,用所剩不多的錢辦了一所小學(四存中小學)並任教於該校,她把整個身心的愛都獻給了孩子們,抗戰勝利後,與一個名喚劉振東的軍官結婚,一直到她在1953年9月17日夜晚,因心肌梗塞逝世,年44歲,葬於北京安定門外義地。同時她也是中國歷史上唯一一位擔任過教職的皇妃。

溥儀皇妃

文繡乳名大秀,生於宣統元年農曆十一月初八,即公元1909年12月20日。1916年文繡8歲時,到北京私立敦本小學讀書,天姿頗為聰穎。她當時學名傅玉芳[5]

 

1921年,溥儀15歲,將屆「大婚」之年。他雖早已宣告退位,但仍留在紫禁城內,過着皇帝生活,照例要選後選妃。按照清朝制度,皇帝挑選后妃必須從滿蒙王公大臣的女兒中挑選。這時,文繡12歲,家世合乎條件,年齡又合適,就被選中,居婉容之下稱妃。1922年12月1日,溥儀結婚,文繡被娶進宮內,這個13歲的小姑娘,從此離開母親的懷抱,進入深宮,同外界隔絕,過起形同幽禁的生活[6]

1924年,馮玉祥將軍發動北京政變,溥儀於11月5日被逐出皇宮。文繡隨着溥儀先移到醇王府居住,又託庇於日本駐北京的公使館,最後,1925年2月,離開北京到了天津,初居張園,繼遷靜園。在天津住了6年,與溥儀相處,落落寡歡。

與溥儀離婚

文繡出生於滿洲上三旗中的鑲黃旗的貴族家庭,可惜在她的父親端恭病逝不多時日,大清朝滅亡,滿族地位也喪失,端恭家族自此落敗。

1921年春,末代皇帝溥儀選後,文繡被五叔華堪哄去照相參加皇上選秀。溥儀在呈上來的幾張照片裡,圈了文繡。其實文繡並不好看,遠不及同時參加選秀的婉容,但溥儀不知為什麼看她特別順眼。結果,他也是做不了主的,端康太妃為他擬定了姿容美麗、家世較好的婉容,而文繡最終被定為淑妃。只是皇后與皇妃之差,但文繡在入宮後即開始了她不幸的生活。

進宮後,婉容因與文繡爭風吃醋,平日對她很排擠。文繡也從未曾得到溥儀寵幸,加之性格內向,不善言談,心內鬱悶無法排解。好在,她自幼喜讀詩書,於是獨居長春宮內,與書為伴。溥儀雖不曾寵幸她,還是為她請來英文老師以及名儒傳授英語、四書五經、詩詞格律。可以說,在深宮的幾年,文繡從書本上受益很多。可惜這樣的日子也沒有維持多久,馮玉祥「逼宮事件」發生,溥儀與宮中人被逐出皇宮,暫居北京醇親王府。

出宮後,文繡很想改善先前在冷宮的處境,與溥儀保持平等身份。她也為溥儀獻計獻策,但溥儀卻一心投靠日本人,希望藉此復辟清帝王業。文繡不願溥儀與日本人勾結,力勸幾次,很讓溥儀反感,竟日漸對她冷淡。在他們舉家遷至天津日租界之後,溥儀對文繡就更不好了。以前他對文繡只是冷淡,還不至於反感,現在他是真煩她了,甚至打罵她。以後吃飯上街就更沒文繡的份兒,他與婉容去逛大百貨公司,乘汽車去兜風,去跳舞溜冰,而文繡這時與溥儀已經情感惡化到極點。那時溥儀與婉容住二樓,文繡住在樓下大廳南邊的一間房裡,平日無事已不再來往,陌生得如同路人。

 

他們在天津住了七年,文繡漸成局外人。什麼好事都沒她的份兒。婉容過生日,收到貢品無數,連文繡也送了宴席一桌、燒鴨一對、餅乾兩匣。文繡的生日卻無人記得,孤燈獨坐。

長年與書為伴,文繡眼睛深度近視,還患了失眠症,無人疼無人愛,心內愁腸百結,每到夜深人靜孤獨感便深深襲來。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文繡想到離婚。原因不外乎下面幾點:看不慣溥儀投靠日本人;溥儀對她的冷淡辱罵讓她對他失去最後的幻想;她想自由。

在文繡找到律師向溥儀提出離婚時,溥儀還是很吃驚的,這在史上是從未出現過的荒唐事。但無法改變文繡的堅持,雙方最後達成協議:溥儀付給文繡五萬元生活費,而文繡答應溥儀永不再嫁。

離婚後,文繡回到北平。雖已開始平民生活,宮中一些習慣還保留着。請了四個傭人,打理家務。她每天換衣,洗手必要洗三道,一次的水要比一次熱,最後一盆水還不能燙手。如果不合適,是要被她罵的。在清貧中,還是有點小小的奢華,而那筆七扣八扣所剩無幾的生活費,很快讓她坐吃山空。她在家讀書的日子也告一段落。

文繡改回傅玉芳的名字,去北平市私立四存中小學校做了國文與圖畫課的老師。這似乎是新生活的開始,文繡臉上漸漸有了笑容,她喜歡和孩子們在一起,而學生也很喜歡她。她年輕,嗓音清亮,學識淵博圖畫得那麼好。文繡真覺得快樂。這是屬於一個平民百姓的快樂,是擁有自由的快樂。然而這樣的好日子還沒來得及細品,有好事者發現傅玉芳原來就是末代皇妃文繡,這下熱鬧可來了,除了本校的,外面人也每天堵在門口,好奇地窺視這個「淪落」了的皇妃。文繡本想應對過去,但後來連記者也擁來,這讓文繡每天過得非常狼狽。在無奈之下,文繡含着眼淚離開了學校。

從學校出來後,文繡失業。以前的家也不能住了,搬到劉海胡同的四合院隱居起來。雖是隱居,也不得安寧,來求婚的、騷擾的很多,文繡那年才24歲,卻遵守離婚時永不再嫁的約定,把所有人都回絕了。

這樣的日子又捱了四年,帶在身邊的珠寶首飾也賣得差不多,文繡辭退傭人,賣了房產,僅留一間住着。經濟上已現危機,她只好重操挑花舊業。這還是她在年少幫母親養家時所學的手藝。沒想到時光流轉,她皇妃也做了,還會重操這項手藝。挑花賺不了多少錢,文繡只得投靠娘家的表哥。

在親戚家,文繡糊過紙盒,還去做過挑灰、遞磚之類泥瓦工才幹的粗活,甚至被迫去街上叫賣香煙。在街上叫賣香煙時,又受到記者圍堵,她驚慌地逃回家裡。好在經人介紹,文繡很快找到一校對的工作,她的第二段婚姻,也是由此開始。

抗戰已勝利,文繡不再履行永不再嫁的約定,她要為自己余日着想。國軍軍官劉振東這時闖入她的生活。劉振東四十多歲,還沒結婚,與文繡開始相處時,文繡是猶豫的。畢竟溥儀給她心靈上留有陰影,她不能確定再婚是否明智。相處了五個月,她被劉振東的細心體貼以及感情上的專一打動,兩個人在北平結婚。

婚禮在當時有名的「東興樓」舉行,僅魚翅席就擺了十桌,非常隆重,而劉振東也把二十多年積累的官俸拿出來給文繡用。婚後,劉振東開了個小平板車行,靠租平板車為生。文繡初次感受到婚姻的甜蜜,她辭掉校對工作,家裡雇了個老媽子,打理雜務,她看書作畫,日子過得十分安寧。

文繡是希望日子一直這樣下去的。她做了時髦的捲髮,穿漂亮的旗袍,偶爾也唱幾段花旦青衣的戲。她與劉振東在晚上去吃館子,去聽戲,不再提宮中往事。

 

這樣的和睦生活,維持了兩年。時局動盪,劉振東車行破產,他們苦心經營的白米斜街的新家失去了。八輛板車換得一張船票。還沒來得及南逃,北平城就被圍困起來。劉振東不知該怎麼辦,反而是文繡給他帶來莫大的慰藉。她說不管怎樣,我們都在一起的。

劉振東向人民政府交代了歷史問題,因表現好,在西城區的保潔隊找到工作,雖然收入少,卻能維持生活。文繡和劉振東的日子過得清貧,住在十平方米的小屋裡。文繡自己打理家務,買菜燒飯,他們一直沒有孩子。兩個人的感情雖然沒有發生什麼問題,文繡身體卻日漸不好,兩年後的一天(1953年9月17日),文繡在家裡做事,忽然地,她就倒了下去,那一刻,她什麼意識都沒有了。

文繡心肌梗塞去世,死時43歲。安葬很簡單,四塊木板打成的一口棺材,連墓碑也沒立,曾經的末代皇妃就這樣被掩埋了。

文繡一生悲涼,幸福的日子有限得可數。這個落魄的貴族女,這個遭冷落的末代皇妃,就是做一個平民也如此不易。她一生嚮往自由的生活,又何時擁有過自由?自由對她而言,也許在進宮那日起,就永不再來。

離婚始末

輿論交鋒 文繡爆出自己是處女

輿論界的聲勢已遠遠超過案件本身。天津的《大公報》、《益世報》、《華北新聞》等報刊上,都赫然醒目地刊登此事。北京、上海等地的報紙也紛紛轉載或發表關於此事的文章。轉瞬間,舉國皆驚。

封建衛道士們因此事的激發,突然間都從地下鑽了出來,對文繡出走大加鞭撻。這些人熟諳攻擊手段,並善於戴上虛偽的面具。文綺更是借「族兄」這一冠冕堂皇的帽子,對文繡指手畫腳。他在文繡出走後的第三天,便以公開信的方式規勸「族妹」趕緊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文綺此信一出,馬上得到同道們一片讚譽聲。緊跟着,攻擊文繡的文章紛涌而出,直欲置文繡於死地。

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文繡承受着巨大的心理負擔,但她並不屈服。當雙方律師再一次見面談判時,文繡也到了現場。溥儀的律師林廷琛儘量想以委婉的口氣勸說文繡,文繡則掩面啜泣道:「我到現在還是一個老處女,素常受盡虐待,現在唯有請張律師等依法保障我應享的人權罷了。 」態度堅決,但流露出無限的傷痛。

文繡姐妹倆拿起民國的法律做武器,便不懼封建衛道士的輿論壓力!何況,以溥儀為首的那股勢力自有他們自身致命的弱點。

調解擱淺 雙方均不讓步

雙方的談判仍在繼續進行。溥儀一方的陣容已越來越大。上海的遺老們專門就此事在哈同花園集會,推舉出代表劉春霖北上,協助溥儀處理此事。一位名叫「左安法隱」者則給「滿洲」遺老金梁寫信,要求其「執鞭隨諸君子後也」。北平的尹群在擷英番菜館宴請《世界日報》《北平晨報》和《益世報》等報的主編,希望他們不要報道有關溥儀虐待淑妃(文繡)的消息……幾乎全國各地的遺老們都出動了,參與了這場史無前例的「討妃」行動。

實質性的進展是在雙方律師間進行的[7]

在雙方律師的交涉過程中,文繡堅持的條件是:一、與婉容分居,分居後溥儀每月至少要與文繡同居兩次;二、撥給文繡生活費50萬元。

溥儀對第一個條件沒有異議,但卻遭到婉容的強烈反對。

第二個條件的談判仍在繼續進行中。談了好多次,贍養費由50萬降到15萬,但溥儀仍不接受。最後,鄭孝胥向溥儀建議:可以給文繡5萬元,但只能每月取息為主,不能提本[8]。同時要文繡先接受三個條件:不得改嫁;住在娘家不住別處;不得做有損皇室名譽之事。文繡通過律師接受了三個條件,但要求一次付給10萬元。

族人調停 文繡對溥儀仍有眷戀

溥儀的叔父載濤被召到靜園,商量對策。載濤說:「按理,文繡不會像律師們說得那麼絕情。我們一直在與律師打交道,但文繡是不是真的這個意思,我們不清楚。總得設法見文繡一面才行。 」眾人一聽,均表贊同。於是,載濤以族人的名義出面調停,會見了文繡。

文繡其實不像外界傳言那麼決絕。

她對溥儀仍有很多的留戀,說:「我生是皇家的人,死是皇家的鬼。我從未想過再嫁人。濤七爺,您就跟皇上說,讓我好好過日子,給我那筆錢吧。 」

載濤看着憔悴的文繡,告訴她王公們的意思:「以後由皇上每年支付生活費用6000元,讓文繡寄居於北平太妃處。但文繡如欲寄居天津,則另由溥儀在日租界為其覓選相當住所。文繡的一切日用器皿、衣服、首飾等物,均交文繡管有。 」

文繡聽後,斷然拒絕。載濤無功而返。

離婚協議 在1931年10月22日簽訂

不知不覺,時間已到了1931年10月份,文繡的律師們覺得這樣耗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徵得文繡的同意,於10月15日向天津地方法院提出調解離婚的請求。溥儀在當月20日接到天津地方法院發來的「調解傳票」,這使他感到了「顏面受損」的威脅。他心煩意亂地吩咐律師:「我已沒時間耗下去了,儘快私下解決此事。只要不上法庭,一切都好說。 」

1931年10月22日,中國末代皇帝溥儀與淑妃文繡正式簽訂《離婚協議書》[9]

幾天後,天津地區不少報紙刊登出「宣統皇帝」的「上諭」:「諭淑妃文繡擅離行園,顯違祖制,應撤去原封位號,廢為庶人。欽此。宣統二十三年九月十三日。」

離婚後,文繡回到北平居住。她深居簡出,埋首讀書,後用傅玉芳的名字到一家私立小學教國語,把精力獻給純潔的孩子們。她還一度在華北日報社任校對員,過着平凡的生活。文繡通過華北日報社社長張明偉的介紹,和一名國民黨少校軍官劉振東結婚。她再也不用守活寡了。

1953年,文繡因病去世,終年44歲。

中年再嫁

「房漏偏逢天連雨」,文繡身邊惟一的親人三妹文珊又病逝了,她更覺得形隻影單,悽苦無比。雖然還有一位同父異母的「黑大姐」,可是,自入宮後便與這位姐姐斷了來往。她只有重操童年舊業,二十多年前文繡曾為讀書而拚命地挑花活兒,二十多年後文繡又為吃飯而拚命地挑花活兒了。

馬錫五先生這時也來看望過文繡,他述說看到的情景道:「她(指文繡)搬家了,住在一個小院內。她破落了,只住兩間小屋,家具簡陋;幾年不見,她顯得蒼老了,身穿一件藍布舊旗袍。她對我感慨地說:『你看我還像個樣子嗎?落到這步田地,都是命……』我轉達了全家對她的問候,並贈給她一個紅紙包(錢),她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收下了。臨走時,她流着淚對我說:『這裡的保甲有時找我的麻煩,求七兄弟和他們說說,關照關照。』」

由於這是馬錫五先生最後一次見到文繡,所以能留有較深的印象,文繡已經成為極普通的勞動婦女,收入甚微,還不得不忍受地頭蛇的欺侮。她重新學會了儉樸,把租用的兩間北房又退掉一間,靠自己的雙手掙飯吃,洗衣、做飯、買糧、買煤,一切家務活計全部都自己拿了起來。

這時候有些好心人看文繡生活太苦,勸她再嫁。如果能找到合適的人,文繡也同意再嫁。鑑於宮妃生活的教訓,文繡追求的是那種專一的愛情,她要找一個未婚男人或是死了妻子而又沒有兒女的男人。她希望婚後能夠獲得丈夫真誠的愛,倘不能如願以償,寧可獨身以終,死而不憾。

抗戰勝利那年文繡三十六歲,已是人到中年,毛遂自薦的,替人說親的,還是絡繹於途。但文繡不願降格屈就,為了躲避糾纏,她又想搬到別處去住。可是,她能搬到哪兒去呢?

文繡硬着頭皮去找在北海公園當工人的黑大姐,倘能找個園藝工的差使,也肯做。作為看大門的女工,黑大姐只能另給文繡指一條路:讓她找找娘家表哥劉山。

劉山安家時全仗文繡之母蔣氏接濟,後來當了瓦工,技術不錯,人又憨厚耿直,眼下一家五口在北京西城石駙馬大街後閘租住三間平房。這會兒聽文繡述明來意,二話沒說就找車幫文繡把家搬了過來。

劉家的生活是很艱難的。所謂三間房,其實只是一明一暗兩間,裡間是個小套,另有一間廚房。晚上睡覺,劉山夫婦住在最裡邊的套間內,劉山的兩個女兒和文繡住在外間,而劉山的兒子就臨時在廚房用木板搭鋪,早撤晚鋪湊合着住。劉山的妻子是個家庭婦女,家務之餘糊包裝用紙盒,掙幾枚手工錢貼補家用。文繡來這以後不忍白吃白住,也和表嫂一起糊紙盒。

 

糊紙盒畢竟收入甚微,文繡總想多幫劉家一點兒,就主動提出要出外找點兒活干,經劉山與包建築蓋房的瓦工頭說好,讓文繡當小工給瓦匠們挑灰遞磚。天哪!一個曾為皇妃、動輒使奴喚婢的女人,一個過慣了貴婦生活、整天吟詩作畫的女人,居然能幹這個苦活兒?文繡有毅力,她挺着做,咬緊牙關做。有半個月吧,劉山看出她實在是支撐不住了,就替她辭了活兒,不讓她再遭罪。文繡還想找點兒別的活干,又苦於沒有門路,只好回家仍和表嫂一起糊紙盒。

一個瓦工要養活六口大人,生活太難維持了,後來劉山又想出一個道道來。石駙馬大街處於鬧市區,街上有不少國民黨的大機關,如北平黨部、華北日報社等,上、下班來來往往的路人川流不息。一天,劉山對妻子和文繡說:「糊紙盒,時間不少搭卻沒有幾文收賬,日子還是緊巴巴的。不如在路口擺個紙煙攤,捎帶賣點兒瓜果花生,准能多掙幾個。」劉山打這個主意也是有點把握:他有個連襟是前門外果子市專門批發紙煙鮮果的商人,進貨有保證。至於做買賣的本錢,劉山支支吾吾地不想說出,其實文繡哪裡會不知道?這時文繡手邊還有最後一件值錢的東西,那就是因特別珍愛而一直捨不得出售換米的珠花頭飾,這事劉山也知道,實逼無奈就想到拿它當生意本錢。

文繡的心事可不在一件首飾上,那珠花確是她的愛物,而且是紀念性質的,然而為了生活,賣掉並不足惜。只是這上大街擺亂攤子,可真把文繡難壞了。想當初在四存中小學當教員,不是挺文雅麼?卻也招惹了那麼多是非,如今又要到馬路上出洋相,須知這種事形同皇妃展覽哪!

劉山是個老實人,一心只想養家糊口,卻哪裡料得到這一層干係?文繡則苦在心裡,說也說不出口,試想:在人家住着,天天要張嘴吃飯,挑灰遞磚的活兒又幹不了,再嫌擺小攤丟醜怎麼行啊!倘又被誤解不願掏珠花,簡直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文繡硬着頭皮答應下來,就在熱熱鬧鬧的石駙馬大街上叫賣開了。

「煙捲!『哈達門』、『炮台』,包金紙的,請來一支吧!」

一位真正的皇妃在大街上叫賣煙捲,這是中國近代史上千真萬確的事實。

果然不出文繡所料,真相很快就傳開了。前來無理取鬧或揶揄調笑的地痞無賴,給文繡帶來無窮無盡的煩惱。劉山這才明白過來,像文繡那樣有歷史身份的人,上街擺攤叫賣還是不合適啊!於是,他只讓自己的妻子上街,文繡仍躲在家裡糊紙盒。

不久,劉山受僱為華北日報社修繕房屋,了解到報社需要校對員,就找報社總務科丁科長推薦文繡,為了說明文繡有國學基礎能勝任校對工作,就把她入宮並在皇家讀書十載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丁科長很驚奇,馬上向社長張明煒匯報。張社長對文繡的身世飄零極為同情,立即會見文繡並客客氣氣地告訴她,馬上就來上班。

校對工作雖辛苦,但收入固定。只是年頭不大好,通貨膨脹很厲害,每月發下薪水就得一分鐘也不敢耽誤地交給表嫂,換成糧食和煤球擱着,多餘的再兌換成銀元。

自從文繡的身世在報社傳開以後,人們同情她,都想幫她安個家,真可謂求婚者不絕。文繡本人也動了心,實在沒必要還守着皇家那條「不許再嫁」的規定。再說長期住在劉家,表哥自然沒甚話說,表嫂哪能不挑理?寄人籬下就免不了出閒話,終究不是曲子啊!

社長張明煒頗欣賞文繡的才學,打算把她介紹給自己的姑表弟劉振東。自日本投降後,張明煒即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駐華北特派員,兼華北日報社長,人還正派,官僚習氣也較少,加之一貫同情文繡,文繡對他也很敬重。這回張社長要給她介紹對象,自然多了一層信任。

張社長讓太太和文繡談,文繡聽說,劉振東乃是張家兩輩老親,人又耿直憨厚,遂同意見面再說。

文繡這次考慮再婚確實是慎之又慎,雖屬中年再嫁,絕不敷衍將就。他與劉振東相識後,居然又用五個多月時間相互了解,似乎可以算是地道的戀愛了。

兩人接觸之中,劉振東深深同情文繡的遭遇,文繡也逐漸了解了劉振東其人。他本是河南人,出身窮苦,人挺勤快,也讀過幾年書,到十七歲上已長成身材高大的彪形大漢,繼而應徵入伍。在國民黨軍隊中他雖說不會阿諛奉承、討好上級那一套,卻是打仗不要命,漸漸攢了點軍功,從士兵一直升到少校。與文繡相識之際正在中南海國民黨北平行營主任李宗仁部下任職,管理庫房。此人戎馬半生年過四十尚未娶妻,最令文繡喜歡的是,他為人爽直,又沒有脾氣,特別是從不拈花惹草、遊逛煙街柳巷。文繡衡量再三,總算滿意了。

結婚前,劉振東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交給文繡,讓她置辦家具,購買衣物用品並籌備婚禮宴席。

劉振東是老實人,任職一向謹小慎微,不敢營私舞弊。積蓄全是從二十多年的官俸中一點一滴儉省下來的,因為紙幣不穩,他便隨時兌成黃金和銀元放在箱底,現在總算要有自己的家了,便高高興興地拿出來讓妻子派用場。

1947年夏天,文繡和劉振東在北京東華門「東興樓」包了十桌魚翅席,隆重地舉行婚禮。「東興樓」可是一家名氣很大的餐館,當時,「看梅蘭芳的戲,吃東興樓的館子」乃是北京人的兩大快事。

男方的主婚人是劉振東的頂頭上司北平行營副官處長李宇清,此人後來曾任代總統李宗仁府邸的副官長,女方的主婚人就是族兄傅功清。「東興樓」距中南海北平行轅不算很遠,前來賀婚的劉振東的同事很多,濟濟一堂,把十桌席坐得登登滿。其時,文繡年屆四十一,經歷多年的顛沛困苦,但看外表並不顯老,皮膚仍很細膩而有光澤。當她滿面羞容陪新郎挨桌敬酒的時刻,能不想起二十多年前清室大婚而身受冊封的情景麼?可是,她又怎能願意重提那一段令人心碎的往事呢?

婚後,劉振東在北平西城白米斜街租了三間平房,擺設了新添置的家具,還僱傭一個老年女僕做飯、打雜,文繡也把《華北日報》的校對職務辭去,一變而為國民黨的軍官太太[10]

文繡又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寧靜的家,她最不願意再提宮裡的往事。每天料理家務,並不輕易出門,得閒有暇還是看書習字,手不離管。文繡喜歡京劇,嗓音還相當清亮,有時能操琴的族侄來看她,一時興起便要唱幾段花旦、青衣戲,還真夠味兒[11]

白米斜街離前門大柵欄也不算遠,文繡常和丈夫一起到那兒看戲、下館子,也度過那麼一段吃喝玩樂的好光陰。她梳起時髦的捲髮,身着漂亮的旗袍,打扮得很講究。

有時候兩口子也不免拌嘴,劉振東是個倔人,文繡也有個性,舌頭碰牙也是很自然的,然而,畢竟兩人都不年輕了,遇事互相擔待也就成為過去,夫妻感情還不錯。

1948年夏天,李宗仁赴南京出任國民黨政府副總統,北平行營名存實亡。劉振東和文繡商量,決定退役,用手頭積蓄買下日本人遺留的八輛平板車,當上靠租車吃息的老闆。他粗通文墨,社會上的人緣也不錯,租車生意滿興隆。

中秋節過後,時局突現緊張狀態,李宗仁副總統的副官長李宇清已經撤到台灣去了,劉振東也想賣掉家當投奔李宇清,可文繡卻捨不得她苦心經營的這個白米斜街的新家。

白米斜街的家終於被賣掉了,八輛平板車換回一張船票錢,全套家具又換回一張船票錢,可正當劉振東和文繡準備前往天津購買船票的時候,傳來天津解放的消息,繼而北平城及城內二十餘萬國民黨軍隊又被鐵桶般地圍困了起來。劉振東這才放棄南逃的念頭,把船票錢換了白米,與文繡兩人守在沒有家具的空房中,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靜待命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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