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來的雪(177)(羅萬軍)
作品欣賞
早來的雪(177)
人世間的驚奇真是無處不在無時不有。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五個小動物,經過馴養員一番安撫一眨眼全睡着了;昨天在太陽朗照下還金燦燦的秋菊,打個盹兒就被積雪覆蓋了。
要說北國的雪,比南方要來得早些也來得勤快些更來得猛烈些,這是地理位置使然,也是氣候條件的必然結果;只是北方的降雪多在「立冬」之後,而在「霜露」之前是不常見的,尤其「寒露」未過降了雪那是比較罕見的。蹊蹺的是今年黃金周剛過,正是寒露時分,雪公公好像一個愛使性子的孩子趁着萬籟俱寂的夜晚突然拉開了雪庫的閘門,沸沸揚揚的雪花幾乎飄了半晚上。
早上起來準備散步去,推開屋門迎面撲來一股寒氣,我不禁打了個寒顫,硬着頭皮四處張望,滿世界雪花飄揚,一院子銀裝素裹。老天爺真是個捉摸不透的主兒。白天還是藍藍的天空飄着幾朵白雲,怎麼過了夜眼前就變成了雪的海洋了呢?
帶着好奇我武裝好自己走出了門戶,雪天的氣溫雖然有點寒冷,但畢竟沒有寒冬臘月那樣刺骨,幾個瞌睡輕的老人早已湊在一起拉閒了。其中一個老人眯縫着眼睛若有所思地對同伴兒說「老夥計,看到了嗎?早來的雪,不是好兆頭!」
「誰說不是呢?「霜降」還沒有到就莫名奇妙的來了一場厚雪,這分明是老天爺腦子進水了!」
「呵呵呵,雪是雨的精靈。本來是要下秋雨的,西伯利亞寒風早來了一步這秋雨就變成了秋雪。管他媽嫁誰呢,咱哥兒三都是吃宴席的。」
三個老人聚在一起沒高沒低的說笑着,熟悉的行人只是微笑着沖他們打個招呼,誰也沒在乎三老說什麼。
要說在北方,霜降之前下一場大雪真是罕見的。別的不說,莊農人地里還有許多農作物沒有來得及收割就被大雪覆蓋了,而農民生來就是靠田吃飯的,這不速之客的造訪,顯然惹惱了他們。有人粗野地說「他奶奶的這老天爺是不是腦殘了,大秋天下哪門子雪呢?」
「就是的,爛慫天氣活像個婊子說變臉就變臉,我地里二十畝上好的蕎麥還沒有顧上收割顆粒就全凍脫了。」
「唉!夏糧欠收,秋糧遭殃,這日子還怎麼過呀?」
三個莊稼漢上不了田地便湊在一起信口雌黃了。老天爺像個倔強的老人根本沒搭理他們,繼續把晶瑩的雪花送給了大地。
我很同情這三個農民,不僅我是農民的兒子,主要是「民以食為天」。老百一年到頭來盼星星盼月亮盼的就是糧食滿倉,糧食滿倉了,他們想要什麼就會有什麼;可今年夏糧持續乾旱欠收了,人們指望着用秋糧彌補,不成想淅淅瀝瀝的秋雨下了大半個月,糜谷正是上面水的時候,缺了太陽的朗照,又少了收成。剩下了高粱、玉米和蕎麥,人們只能指望用這幾樣粗糧彌補一下減產,誰成想大雪不請自到,給誰都會牢騷滿腹的!
不過作為一個閒人,我倒是挺喜歡走在厚厚的雪地上,聽腳底下發出清脆的聲響宛如聽碎瓊細玉碰撞。街道上少有人影晃動,出行的車輛都帶着防滑鏈在緩緩地行駛,因為沒有風吹動,厚厚的雪地就像鋪上了一層軟軟的羽絨毯子。放眼望上去古雁嶺白皚皚的一片,似乎整個山嶺一夜之間被一塊碩大無比的玉石罩起來了,潔白無瑕,晶瑩剔透,銀光閃爍。
我一個人穿着厚厚的衣服走在上山的路上,雪花依然像一群溫柔的仙女輕盈地在空中翩翩起舞,有的雪花落進我的脖領里涼兮兮的,但這並不能阻止我前行的腳步。或許坡路比較多,腳底下動不動就打滑,甚至有幾次我險些摔倒在雪地了;但我毫無畏懼,反而心裡很快樂,人生沒有幾次摸爬滾打怎能硬朗起來呢?何況王臨川早就說過「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平時我在混雜的人群里苟且偷生,習慣了唯唯諾諾,人云亦云,見風使舵而明哲保身,實在是活得太累太窩囊;現在可好,雪地上只有我一個人,四周空曠,茫茫白雪覆蓋着群山,叢林穿上了銀裝,田野披上了素裹。眼前的世界是乾乾淨淨純純潔潔的,沒有雜質也沒有喧譁。這時候的我才是真實的我純正的我自由自在的我。
作者簡介
羅萬軍,平時寫點文字,記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