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回鄉小記(鄭燕)
作品欣賞
春節回鄉小記
大年三十,妻子開車,我們一家人回了趟老家。早上8點多出發,下午4點左右趕至岳母家,晚上與傍晚時分趕回來的女兒三舅三舅媽一起吃了頓年夜飯。初一下午,我們與岳母子孫輩共10來口人一起到縣城郊山林中去祭拜了去世快兩年的岳父。初二上午,我與妻子在醫院陪老岳母輸液,老人家已接近80歲了,陪陪她人家是作晚輩應該的。下午5點多鐘,老岳母說要給我們做晚飯,我連忙說我們自己做,就與女兒三舅一起下廚做晚餐,我做了平時單位食堂比較受歡迎的酸菜粉絲湯、白水波菜,切了一盤比較有古藺特色的豌豆鴨蛋,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其樂融融。晚上,老岳母又連忙叫我取下臘肉、香腸說要帶回成都吃,老人家那種濃濃的關愛之情溢於臉上,祝福她老人家早日康復、健康長壽。
初三下午,辭別老岳母后,我與妻子、女兒一行又驅車兩個多小時回到了位於另一個縣的農村老家。到家時已接近傍晚,我年邁的老父親早已在鄰居家能停車的院壩里等候多時了,父親高興地滿臉笑容地把我們接到家,忙着問長問短。從外地趕回來團年的妹妹妹夫及外甥外甥女也正在忙活着晚餐。這是我在武漢讀研的女兒第二次回到老家,第一次回去時才4歲多。盛夏的夜晚裡,老家那青翠的竹林、不算高大的柚子樹柿子樹林裡也曾響起過丫頭稚嫩的童音,與蛙聲蟬聲一起伴鳴。第二天上午,我從雞籠中捉了兩隻肥雞親手宰殺了,用開水燙完毛後再點燃一把干稻草燒掉雞表皮上細細的絨毛,剖開取出雞內臟,然後從自家水井中壓出水來洗乾淨,又體驗了一把少年時代殺雞宰鴨的快樂。在那物質匱乏的七、八十年代也只有偶爾過年時才能吃上一頓雞肉的,平時連豬肉都很少吃甚至沒有油吃。曾記得有一年我家自留地種了兩塊地的窩筍,綠油油的一片很是茂盛,但就是沒有油吃了,一、兩個月每頓炒菜都沒有一滴油,我媽媽稱之為炒「紅鍋菜」,實在熬不住了,有次媽媽叫我用背簍給姑媽送一捆窩筍然後她就舀起滿滿一小瓷瓢羹化豬油(大約2兩)送給我,拿回家後,母親每頓炒菜時把鐵鍋燒燙了之後用那一瓢羹豬油在鍋底上劃半圈,這樣炒出來的菜就有了些許油腥味了。上高中時,我有次與同學打了兩次平伙把一周的生活費提前花完了,還把同寢室同學從家裡帶來的油炒鹽與從學校伙食團打來的飯拌着吃了兩頓白乾飯。下午,我帶着妻子、女兒又去祭拜了我母親,我那英年早逝的媽媽呀,您已離開我們38年了,您在天國可一切安好?
初五,是我父親的生日,堂嬸、堂弟、表妹、表兄都過來祝賀。我們全家人分工合作炒菜做飯,一邊招呼客人,好不熱鬧。我對老父親說,一年之中就熱鬧這麼兩天,他說大家回來了就好。望着的父親,有很多的話想說,前幾年還算挺直的腰身,不知是農活干多了還是歲數越來越老了背也越來越駝了。每年還在承包田種水稻作為自己的口糧,而且不撒農藥只用少量化肥,還算綠色食品吧。老人家閒不住,院壩里有燃放煙花爆竹殘留物趕快就冒着小雨打掃了。
夜晚,每家每戶燈火通明,不象我們兒時用煤油燈照明,鄉間只灑着星星點點的亮光,在自家的牆上還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幾條狗的叫聲就能響徹整個鄉村的夜空。手持手電筒行走在田間小徑上,空曠的田野里空氣是多麼的沁人心脾呀,呼吸在嘴裡甜絲絲的
春節時,我們還在老家小鎮逛了逛,當年的小鎮只有一條沿着縣道修的長度不足1公里的獨街,現在小鎮建成區面積大約有5平方公里,已形成縱橫好多條街道了,鎮上一個門面的土地(大約100m2)能賣2、30萬元了,小鎮也算是中國農村城鎮化建設進程的一個縮影。在老家,農村里大多數都已經順着兩條公路兩旁修成三、四層高的樓房了,外牆瓷磚鋁合金門窗都挺漂亮的,但有些樓房長年沒有人居住,春節時還要請人看守房子。順便問了一個兒時小夥伴的家在那裡,有人說他家樓房早已賣給了周邊山區搬來的一家人了,自己早搬走了。我的親戚,有的在鎮上修了房子,有的在縣城買房了,有的隨子女在大城市裡生活去了,這也符合人口向城市遷移的大趨勢。而我的老家依然是小青瓦土牆房,並且已被鎮政府鑑定為危房了。廣茅的田野里除了少許冬水田之外,基本上都是乾涸的且長滿雜草,也沒有種什麼油菜小麥之類,有的甚至還是收割水稻之後干禾樁。在大力推廣科學家袁隆平培育的雜交水稻之後,糧食單產增加了,但田地撂荒很多,小春基本上沒有人種了,豬也沒有人養了。回家的路途上看到的都是這個樣子。因為中年人年輕人長年在外打工,平時基本上都是老頭老太太和小孩在家,號稱「386099部隊」。也許是沒有人手耕種,也許是因為從國外進口的轉基因大豆生產的食用油價格便宜,好多人都不種油菜了,但不知長久這樣我們的餐桌安全能否保障?
臨走時,老父親把自己親手種的新鮮疏菜和臘肉叫我們拿上,並叫我們兄妹每人帶上一隻土雞,把車的後備箱塞得滿滿的,也把濃濃的親情塞滿了我們的心中。望着老邁的父親,望着自家的危房,望着家門口青蔥的竹林和果樹,望着廣袤的田野,望着環繞家門口兩條公路上奔馳的各式汽車,那種淡淡的鄉愁,那種對年邁父親的依戀和愧疚,不禁再一次湧上心頭。那種銀色月光下淡淡薄霧灑滿稻田的美好記憶,再一次在腦海里縈繞,仿佛兒時在嘎公家山林中拿着一把1米長的木槍喊「殺」的聲音還在樹林中飄蕩。
汽車緩緩前行,兩旁景物次第後退,暮然回首,老父親依然沒有走依然在揮手,老家的背影越來越模糊,老父親的背影越來越清晰,我的雙眼越來越模糊,信心也越來越足了。[1]
作者簡介
鄭 燕,四川開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