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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時光(朱文杰)

​​ 晚餐時光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晚餐時光》中國當代作家朱文杰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晚餐時光

在我心中,一頓可口、隨心的晚餐,應該有雞蛋炒韭菜、油炸花生米,鹵豬耳切成絲,撒上蒜末、澆上三合油(醬油、醋、芝麻油),再拍一盤黃瓜拌辣醬,燙一壺散酒,盤腿一坐,便是一個有滋有味的黃昏。這種晚餐模式,在我的老家常見,尤其被中老年人喜愛。

我小時候,晚餐也就是煮一盆粥,菜呢,是一盤永不換碟(還沒見底就續上)的鹹菜,要麼就是炒黃豆泡鹽水,再好點的就是豆腐了,豆腐可拌鹹菜,可拌蘿蔔絲,圖省事直接拌醬、泡醬油。早春羊角蔥長出來了,小蔥拌豆腐清香又開胃。母親常做一道菜,叫「雞刨豆腐」,是最簡單少料的做法:把油燒熱,蔥花熗鍋,把豆腐放進去煸炒,炒到碎玉一樣,真像是雞爪子刨的。我喜歡這道菜,因為它有油水,不喜歡是因為母親總是故意多放鹽,以防不夠一家人吃。

村裡有個做豆腐的老人,一到傍晚就上街吆喝:「豆……腐……」聲音打遠,字頭、字腹、字尾都交代得清楚。他從不敲梆子,就用肉嗓子喊,是真正的丹田發力。鄰村也有個做豆腐的,推着獨輪車來搶生意,他的吆喝更富韻味,除了足斤足兩,最後總會給你多切上一小片。後來,村里人傳說,他做豆腐用河水,有人親眼見他去河裡挑水。以後就沒人買他的豆腐了。

那年秋天,家家餐桌上多了一道菜——河蝦。比蝸牛大點的河蝦,煮熟或是油煎了,通體紅透,好看又好吃,還特別便宜,各家一買就是一大碗,吃不完就餵雞。怎麼突然冒出了這東西?原來,是鄰村一個愛打魚的人,從我們村的河裡撈的,就地賣給了我們。這蝦河裡有的是啊,我們蹚水時,還追着拱我們的腳丫子呢,怎麼反倒讓外人搶先了?於是大人孩子都去河裡撈蝦,很快就把蝦撈絕了。現在,那河已乾涸多年,活潑的小河蝦早已無影無蹤,如同一個消失的物種。

所以說,我開頭說的可口隨心的晚餐,在那時算奢侈的,那幾樣菜,低於年節、高於日常,多用於晚間招待客人。所謂客人,也都是村人鄰里,請客的理由,無非有過幫襯,或是彼此投緣就趁着晚閒,請吃一頓便飯。雞蛋是柴雞蛋,韭菜是從菜畦里割的,花生米更不必說,至於鹵豬耳,好像每個村里都有個煮熟食的小販,就好比多小的村莊也都有個小賣店。酒就是從小賣店打的。

我就跟隨父親參加過這樣的晚餐,也見識了喝酒。酒是用二兩的小瓷壺盛着,先在一碗開水裡溫着,再倒入小酒盅,喝進肚裡就是熱的。我還見過有的老人,把一張煙紙點燃,橫放在酒盅上,那紙就像火藥捻一樣,慢慢燒到酒面上,酒就燃燒起來,冒着小藍火。這也是一種熱酒的方式。

後來條件好了,村里人也吃得起山珍海味,再用這幾樣菜待客就寒酸了,倒是被一些中老年人傳承,成了自家的日常。那盤腿坐在炕桌前喝酒的人,都經歷過太多的風雨,到了這個歲數,有資格、有心情享受這份自家炕頭上的安全、安逸。我回老家,也偶爾去串門,總會遇見這樣的情景,見我進門,人家就會熱情地招呼:「快脫了鞋上來,一起喝兩盅。」

前些天,我遇到了一道險些過不去的坎,忽然感慨萬千,人活着真累!腦子裡竟浮現出這樣的鄉村晚餐。此時我仿佛弄明白了,這樣的晚餐並非為了解饞,也不為溫飽,更像是飽經滄桑的鄉村男人放鬆自我的一種生活方式,他們享受的不是酒菜的滋味,而是一段無所求、無所忌的晚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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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朱文杰,必讀社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