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嬋(易美)
作品欣賞
月下嬋
窗外，月光如水水如天。
在午夜裡夢醒，星星為我點亮寂廖的心事。一陣清風送來薔薇的暗示，好像是邀我去一個綺麗的幻境。一襲長裙，一抹垂墜的黑髮在風裡飄逸清揚，我輕輕地走出我的「紅樓」。
走在青草依依的小徑，露水濡濕了裙裾，故鄉的月又有着讓人依戀的美，於是想起一句很美的詩「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心裡的疲憊在月下變成悠然的寧靜，一個美麗的夜。
池塘里，睡蓮香夢正酣，全然不顧螢火蟲兒不懈的追求；蛙聲正隆，又是一夜的狂歡！水中月滿盤，唯有我影孤單。今夜可與我相約西廂月下的人在哪？今生可與我笑醉清風的人又該是誰？心好像永遠停留在十七八歲寫滿心情的日記中。縱然心中有千卷雪，萬徑花，也只能付與清風明月，才會叫人午夜夢獨醒，長亭空對月啊！
向天攤開手，接一片月輝在手心，手掌上糾纏的曲線讓我忽然又想念相愛過的，註定一生無緣的人。
他從來不會騎白馬，可是他會牽着我的手，像馬兒一樣歡快地奔跑，直到我們的手心被汗濕透。他送過我一朵新鮮的玫瑰，還曾認真的在地攤上為我精心挑選一玫戒。他會開心的傻笑，還會輕輕的幫我梳理好散落在額前的發。
他的心是最好的城堡，我曾在那裡住過，就像女王一樣。
他的眼睛是一潭最純淨見底的清泉，我曾放肆的在水裡游泳，只有我一個人。
可是，少年，我今生最愛的人啊！我還是於滾滾紅塵中失去了他。「漸行漸遠漸無書，水闊魚沉何處問。」怎不教人心痛？
此後經年，「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想他的時候，難免有淚不小心滑落，我會用他握過的手悄悄地抹掉。我多想找回遺失的，青澀的美好！
與他相戀，我的美便於煙花盛放至極，自別後，便歸於死灰般的沉寂。我甚至懷疑，此後的苟延殘喘，是否為了再見到他？
我們曾一起走過的初夏，茶蘼迂延開放在路邊，粉里透着白，白里浸着粉，無一不像征着曾經的美好。那是春天留下的最後的一抹記憶，有如女子美好的青春，盛放至極，極至落寞；有如美好的愛情，熱烈纏綿，綿至散場。
有幸在青春的茶蘼時光里，為他綻放最後的美，此生便無憾。
我們的愛情像那春末夏至最後的花，素雅又有着明媚的憂傷，像是靜坐傷春的女子。那芬芳寂寥的心事何須他人懂？開到茶蘼花事了，默然一杯茶的時間，紛雜心事了無痕，唯他在心中一世縈徊，我永遠記得。
可人生若都只能活在「記得」里，那何償不是一種悲哀？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度過那悲涼無助的歲月，又如何跨越那漫長的記憶，在遙遠的一隅，觸摸到城堡里，那個「記得」里的我。
他又怎會知道，我已將那經年累月堆積的思念築為空曠的城堡。我只能無數次在回憶里、在夢裡，去感受他的存在。時光如白駒過隙啊！他的臉上是否有鬍子拉碴的滄桑？他的眼睛是否依舊燦爛若星辰？是否有誰為他着了紅裝？
往事被塵封在一本叫青春的文集裡，隨便一翻可都是他。即便將來白髮蒼蒼，坐在搖椅上，遙想青春年少，還有他，我想，我依然會滿臉溫柔的笑。
縱然相思成疾，我仍知足，感念：今生能在紅塵中相守相望也好過從未相遇！我期待來生，即使變成兩片葉，兩隻蟲也要在一起。
只是今夜，我的愛，你在誰身旁？讓黑夜絢爛……
夜風輕吻我粉色的臉，撫平我眉間輾轉的情緒。夜風啊夜風，可願透露那個他的信息，來自某年某月某日哪個轉角？我能否恰好會遇到？我多想要和他相守到老！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我的寂寞此時如月光瀉滿地，誰來收拾這遍地冷霜？
遠山不語，群花緘默。唯長風撩我，裙裾飄飄，詩意裊裊[1]
作者簡介
易美，筆名小月昱。《西部散文選刊》微刊編輯、西部散文學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