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娘真好(白荷)
作品欣賞
有娘真好
臘月二十四，我們一家和哥哥一家在PL匯合回老家過年。
因為陝西段高速路封閉要走低速路，我們兩輛車開開停停，本來九個小時的車程，跑了十七個小時。好在哥沒讓我給娘打電話說那天回去，一是想給她個驚喜，最重要的是害怕她老人家在家着急擔心。快到家時，我才給娘電話，說我們都回來了。「好，好，好好……」娘一連激動地說了好多個好字。為了不讓娘半夜忙碌，我只說讓爹等下把大門打開就行了，飯我們已經吃過。可車剛到村口，在模糊的夜色中，我還是看到了娘單薄的身影。娘看到我們的車，不等老公開門就揮手讓我們回去，還說快走，別開門，外面冷。我知道幾步遠的路，娘是不會坐我們車的，只好先走。
車在門口停下，娘已邁着碎步來到了車前，拉着她的孫兒們向家裡走去。
院子裡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娘已經打好了洗臉水，讓我們洗了，進房子裡。房子裡爐子燒得很旺，溫暖極了。我們忙着弄這弄那，根本沒有 顧上多看娘幾眼。也沒有顧及娘早已經獨自去廚房給我們做飯去了。
旅途的勞累在回家的瞬間早已經淡釋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我們兄妹間在談話以及孩子們嬉戲打鬧的笑聲。
「都準備吃飯了，跑了一路肯定餓壞了。」沒一會，娘絮叨着端着面進來。我慌忙從沙發上站起，在接碗的剎那我看見娘臉上的皺紋更深更密 集了，和我們城市後面那層層的山川一樣。本來不多的頭髮更稀更少，即使染過也能看出滿是滄桑的風霜。
「娘真的老了。」我嘴上沒說，心裡卻酸酸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害怕娘操勞不讓她做飯，想不到就是這一會兒時間，娘已經偷偷擀了長面，做了一大鍋的酸湯麵。看着她的兒女和孫子外孫們吃得津津有味， 娘就一直笑。那笑容就如秋後的菊花，傲然中極盡燦爛。
吃了已經是夜裡三點鐘，娘讓我們趕緊休息，說是這麼遠的路，一定累壞了。其實我能看出她有很多的話想和我們講，可又心疼我們太累，就 一直勸我們趕快休息。各自回到房裡打開燈，娘已經給我們鋪好了床，新新的被褥，電熱毯開着，鑽進去，暖和又舒服，不一會就進入了夢 鄉。醒來時，已經是早上八點，趕緊起床，想着回來過年就是看看老人，替老人做幾頓飯，洗幾次碗，彌補一下長期不在老人身邊的那種負罪 感。誰知打開房門，撲鼻的飯香，娘已經做了一桌子菜在等着我們起來吃了。
「快洗臉吃飯吧，你娘天不亮就起來給你們拾掇飯。」爹爹說這話時，偷眼瞄了一眼娘。
「瞎說啥的，老天亮我才起來的，啥天不亮……」娘害怕我們難受就忙着辯解。
「啥老天亮，我起床六點，你比我起得還早呢！」我知道爹是心疼娘，才故意讓我們知道娘的辛苦。
「快吃吧，別聽你爹胡叨叨。」娘趕緊把話拉遠了。
我們吃飯時，娘沒上桌吃飯。她說她邊做邊吃，已經吃飽了。這話我不信，可娘就是不上桌來吃，只是坐在我們身邊笑着看我們吃，誰吃完 了，她就趕緊再盛飯。
娘越發清瘦了，步履也遲緩多了，可她就是不願意歇着，忙前忙後地張羅着。飯後，娘要洗碗，我不同意。我從娘手裡奪碗時，明顯感到娘的 虛弱無力。我勝利了，洗碗時，娘就站在一旁看着我。
「瘦了，今年沒去年胖了」娘端詳着我。
我把鍋碗瓢盆收拾淨，娘邊給我倒熱水洗手，邊絮叨着：閨女在外面忙了一年，回來還要刷鍋洗碗，娘真是不中用了。
整個春節，我都是在娘的絮叨中，做飯、洗碗招呼客人。看着我幹活的麻利勁，娘除了心疼外別無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絮叨。
從娘一遍遍的絮叨中，我明白娘真的老了。想想那幾年，過年，娘一個人就承擔了所有家務，並且幹得頭頭是道，我們根本插不上手。而今， 娘干一樣事情，就要用原來雙倍的時間。而我們這些做兒女的，不能在身邊盡孝，只有春節才能在家呆上那麼幾天，愧疚感侵蝕着我，讓我心 里時常有痛和不安的感覺。可我沒辦法，娘捨不得她的家，她的鄉親，她的土地……
時間走得真快，我們又要離開娘了。走前的那一天，娘去村裡的小店裡，給我們買家鄉的土特產，又把地里產的花生、大豆什麼的收拾了一包 又一包，讓我們捎回來吃。我說不帶了，城裡啥都有，這麼遠的捎那幹嘛，可娘就是不聽，說家裡的才好，一定要捎上。
一遍一遍，娘從家裡往車上拖東西，我傻傻地站着，眼睛從潮濕到模糊。而我的老娘依然忘我地往車上裝着，她把母愛裝了滿滿一車，做女兒 的，又怎能不幸福！[1]
作者簡介
白荷，現任平涼市作家協會理事，隴東散文協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