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荷(平時)
作品欣賞
望荷
望荷者，可望而不可即。只是那麼一望，天邊的雲流嫌淡，地上的綠茵嫌疏。礙眼的青荷漲滿一汪綠水，風輕輕掠過，一片蕭然的新綠里響起了生命的交響曲。望荷生花沁，再好的畫工也描不出那流動的色放。水鄉的荷花，不同於城市花草的媚態，有着不沾惹俗的靜美，有着不入紅塵不慕仙的潔凈。
輕輕晨風中的荷香，是一種清新劑，近荷者的睡夢皆隨風而散。黃昏，暮色里有一碧清荷芬芳，伴着晚歸入千家進萬戶，那些充滿溫馨的窗口就傳來了歡聲笑語。順着風中傳來的清新氣息，一望無際的春水，荷青與草綠、淺藍與明遠交織成一幅自然寫意，輕柔的是碧荷的搖浪，淺漾的是蓮花戲水。堆煙堤外的情歌唱出了水鄉的深䆳，靜臥在柳蔭下的老水牛，就如酒酣鼾睡的老者旁若無人。
水鄉清遠的笛音曾是夢中的嗚咽，她曾經喚起過我諸多的夢想。千年夜月曾洗浪，今月依舊臨水鄉。水鄉的夜月朦朦朧朧地掛在天空，並不像人們筆下荷池藕塘的月光那麼枯燥，那麼單調而乏味。水鄉的月光，從遼遠的天邊款款而來，一片深情地融入那片汪洋，投進夜的懷抱。青墨是荷蓋的化身、潔白是月的銀色、婉約是如水的溫柔，羞羞答答里是春天柳影；這一切像一個迷人的夢，乘着月色走進那片水鄉澤國深處，荷鄉水遼遠，月夜靜悄悄，只聞杜鵑聲聲。
水鄉望荷，看得見綠色，到不了近前且一眼望不到邊。星星點點的蕾，粉白似紅蓮花夾雜在其間，輕輕小舟划過去，心悠悠，浪搖搖驚起一群水鳥，那是身在水鄉沼澤地最深的印象。春雨出漢江，涇流入長江，一片流動着的水域在歷史老人的調教下，終究被歲月留了下來，於是自然選擇了那一片蓮藕之鄉。千百年來的變遷，滄海變成了桑田，而這一片沼澤地卻始終保持着原來的模樣。隨着勤勞人們的開墾，原有的野生荷花的邊緣現在遍生着人工栽種的蓮藕，使曾經的荒涼多了一些人為的痕跡。採蓮蓬，摘菱角，挖蓮藕，已經變成了湖區的一種重要的經濟收入。
野生荷花只為採蓮，因湖深水闊人們極少去那種深水處採挖蓮藕，是以野荷專門為採摘水面上的蓮蓬為主。人工栽培的荷稱之為藕，以採挖生在長泥土中的藕莖為主要菜蔬。冬為燉湯夏清炒，可以做成清炒排骨湯，或如悶燉成老母雞藕湯，那是一種地地道道的的傳統美味。荷花之美艷與蓮藕之實用價值，兩者相互匹配，觀賞與食用相得益彰。文人愛荷花之美，吟詞賦頌唱其雅致。丹青手慕其俊俏，濃抹淡描難盡其風骨。世人夸其葉純潔，視其為泡茶解暑之上品。居家人念其敦厚，做菜佐飯，煨湯佐酒，尚能登大雅之堂。
水鄉疏遠的行程，離心很近，離路程很遠。我去時，恰逢三月南風起，五月漲大水的時節。聽當地人說，春三月南風吹過湖面，那雨就會攆着風的腳步沒完沒了。心想着三月是否來點雨，也可以領略到一些雨里觀荷的情調。可惜我卻沒有感覺到哪裡有下雨跡象，輕風依舊，陽光明媚，雲水的邊際隱隱約約有幾座村落建築在土台之上，那是水鄉特有的風景。在一個四面被水圍繞的地方，雨季的水常常會淹沒那裡僅有的一點點陸地。如果房子不建設在高台之上，某天夜晚你睡着了天上猛然下一夜雨，那人們的家就會如同荷花一般泡在水中，人或為魚鱉了。
去水鄉澤國，那是一次為超近道，買舟過水鄉的經歷。連同船家一行四人，說好一趟一天的路程通過水鄉澤國，結果用了兩天一夜。木船很秀氣，尖窄的船頭翹起來像傳說中龍舟，坐上去輕飄飄的很是愜意。船如飛，浪歡涌，乘風破浪靠舵手，沿途水鳥水禽與我們相隨，伴我們同行。淺藍色的小河像是一條玉帶向南延伸，直到綠水與湖蘭的交融處。手搭涼棚問船家，遠方青綠色的地方是否為沙洲或陸地。船家說那就是一片淺水湖，平常只有一尺來深的水，長滿了一眼望不到頭的青草與野荷。卻原來我們準備通過就是這一片淺水湖，因為最近沒下雨，湖水越來越淺變成了船不能橫跨的沼澤地，只能順河繞行，這樣就要增加一天多的路程，船家解釋着行程的改變，打算讓我們借宿他家，也正好去看一看真正的蓮花湖。
蓮花湖，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其實季節尚早，冬季的一湖殘荷我們沒有看到，春天滿目荷尖水飄搖，能展開的荷葉不多，荷花湖上枯萎了的蓮蓬頭在水中飄浮着，讓人有一種未老先衰的感覺。聽船家說這個時候的新藕苫倒是很豐富，那是可以盡享的清新美味。於是心裡就有了種荷的嚮往，仿佛置身於其中。種得一荷於水，尖尖的葉待開未開，遠看如搖晃的紙鳶，在風中欲飛待飛。青青浮水的葉，晃晃悠悠的船，過不去的沼澤地，竟然讓我們有了種荷人之感觸，那是一種羨慕着的幸福，為羈旅獨有。
於是我們又說起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來，朱自清眼前的荷塘太小了，影響了審美境界。那種荷塘與蓮花湖相比較，那只能算一巴掌大的一塊景。世人愛荷花之美，或繪於紙上，或行於文中，千筆勾勒，萬言溢美，恐不及望荷人心中對荷之青色的迷戀。荷花之美艷，開一月結蓮，蓮再一月成熟，成熟的蓮房及時採摘，要不就會在風雨中搖落於水。落水的蓮子，經過一個秋一冬漫長的等待，來春新芽萌發，就是又一個春荷遍野的新綠。
望荷，讓我們多了一些感想，多了一些感慨。這些感慨源自於荷葉之深沉的色放，源自於青荷生於水，搖於浪之靈秀。曠野之水，或一荷獨立，或遍野蒼碧如洗。風過一片蕭然，雨來萬珠蹦亂。歷代文人描繪之荷花美色，太小，太遠，太孤單，沒有望荷之美的懷想讓人牽念。遍野荷花遍野綠，如你想要欣賞，請你隨着免荷的筆觸，用心去蓮花湖上瀏覽。
望荷者，或執着於文字描述，或飽醮筆墨寫風月；那些荷與荷花之美皆會盡出於你的筆下。或夜雨臨水，心中必然有一幅精美的荷花圖，如此，必淡然于田園，心靈必頓為釋然。
望荷，雖無法靠近那些搖浪，雖無緣走近蓮花湖，但你可以遠遠地感受青荷一片的美景。
作者簡介
平時，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