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也向上走(李流芳)
作品欣赏
树也向上走
树也向上走,树从一棵苗开始就可劲地往天空上够。不往上够又能怎样呢?它又没有像人一样长着两条腿,树的路一开始就被定格在脚下这几尺的范围内,它只能伸长了身子往天空上走。人一辈辈的累趴下了,院子里的树还在不停地往上走。树每走高一截,就装满了一辈人的故事,一边走一边说给天空听。树比人聪明,它在开始往上走之前事先把脚站稳了,它为了往上走得更高,先往下走,深深的扎进脚下的这片土地,等扎得够深够稳,它才踏踏实实地向着天空走一条既定的路。所有这一切,这滴水都知道,它曾经也在树的某一截停留过。树不怕被一滴水窥探了心事,它的年轮里大多都是人的故事,自己的那点心事无非就是担心某一天人会把它砍掉,去打一件永远也没有了生命的家具。再说,树之间很少说长道短,树的心事再多,也很少把枝条搭在另一棵树上去交头接耳,它们只管各自向天空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又再说,即使有,树也不会在乎别的树说三道四地咬舌头,它们没有“树言可畏”这个成语,它们信奉走自己的路,让别的树去说呗。
你也不能低估了一滴水的阅历,一滴水比人的见识要广得多。你可以对我说,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我吃的粮食都要多,但你不可以对一滴水这样说。人和树都有生有灭,人和树在经历和享受了属于自己的那点阳光和空气后,最终都会成为故事里的主角或配角而变成泥土。而水却不,一滴水是永生的。从洪范池那个镶着龙头的泉眼里冒出来之前,你知道它在地下呆了多少万年?它有可能沾湿过白垩纪、侏罗纪或者什么纪的地层,还有可能溜达到秦皇陵里的地宫里,在秦始皇的肚皮上打了个秋千也未可知。它从洪范池泉眼里冒出来,和其它伙伴汇成了狼溪河,地层里也有许多有关人和树的故事,有关消亡的、代序的、悬而未决的那些过往。它挟带着那些故事顺着狼溪河,又换成一种奔腾的词语踅进了滔滔黄河,它不会停,因为同一个故事在不同的环境中有着不同的视角和跳跃,到了太平洋,这些有关人和树的故事就会经过一滴水的陈述串起来,成为一部纪实体或者浪漫体小说或者一部有关人的历史书。不知这滴水带来的这些,有没有与我前世有关的故事,如果有,我想那是不是一棵树。
作者简介
李流芳,品诗文网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