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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味道(陳曉華)

母親的味道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母親的味道》中國當代作家陳曉華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母親的味道

母親的味道,在我成年並離鄉多年之後,漸漸演變成記憶中飯菜的味道。

去年冬天我染上流感,來勢洶洶的感冒讓我喉嚨腫痛全身發冷,痛苦不堪。我懨懨地靠着沙發喝水,心裡貪戀地想:如果能喝一碗放白糖的玉米棒碴粥該有多好啊!

小時候在各種粥飯里放白糖是對生病孩子的特殊照顧。那時物資匱乏,沒什麼有營養的食物,但幾乎家家戶戶的案頭上都有一個碩大的玻璃糖罐,逢年過節父母去市集買幾斤白糖放進去,家裡偶爾來客人時沖調上一杯白糖水,算是對客人的一種招待禮遇。而趁着生病吃幾口糖罐里的白糖,大約是周圍小夥伴們心照不宣的秘密。我就喝過放了白糖的棒碴粥,大米粥,小米粥,甚至還在麵條里放過白糖。不管什麼飯菜,只要放了糖便覺得好吃極了。我曾不止一次看見過鄰居的小夥伴不肯吃飯哭鬧不休,家裡人把空空如也的糖罐拿過來,裝模作樣地往孩子碗裡倒一倒,嘴上還配合着:「看看,放了這麼多糖,多甜哪,快吃吧!」孩子便心滿意足地抱着碗香香甜甜地把飯吃完。

仿佛再次看見兒時的自己。我不由得抱着水杯笑了。

我哪是懷念那碗粥啊,分明是留戀那個因為生病而被特殊照顧的自己。

對生活在農村的鄰人們來說,去市集買菜是奢侈的浪費行為,除非家裡要宴請賓客。每家每戶都會在自家院落或田間地頭開墾巴掌大幾塊菜地,種點時令蔬菜,供應一日三餐。

我家常年留出一小塊菜地。上學時每年暑假都陪在父母身邊,白天太熱,窩在家裡看書看電視,吃過午飯便開始漫長的午睡。四五點鐘從沉睡中慢慢醒來,睜開酸澀的眼睛看一看窗外,金烏西墜,在西廂房窗子上投射出枝枝丫丫的影子。起床收拾一下,跟着媽媽去菜地摘菜。夏天菜的種類很豐富,媽媽種了幾行番茄、幾架豆角、幾架黃瓜、一小塊青菜和小蔥,一夏天幾乎就不用買菜了。下到菜地里,挑一個長得好看的紅彤彤的番茄,摘下來在衣服上隨意一抹,放在嘴邊咬上一大口,味蕾瞬間被純正的酸甜征服,暖乎乎的,仿佛還帶着太陽的溫度。

冬天菜地里會種上菠菜,小白菜,大白菜,我經常在寒假的傍晚和媽媽去菜地挖菠菜。媽媽提醒我找長得壯實的、顏色綠油油的菠菜挖。我瞅准最大最肥的一棵,拿個小鏟子沿着地平面平鏟過去,左手把菠菜往上一提,一顆青翠碧綠的菠菜就進了菜籃,不一會兒功夫便挖滿一籃子。傍晚的村莊格外靜謐,暮野四合,淡淡的輕霧升起,心頭無端地生出一絲欣喜,孤身在外求學的大學校園、喧鬧的課堂、無休止的考試,遙遠得仿佛在另一個星球。

記憶中有次看見媽媽包餃子,打了幾個雞蛋放點鹽巴打散後放進去一些麵粉,再加點水繼續打散。鍋里放油燒熱後,把加了麵粉的雞蛋液倒進鍋里,頓時香氣四溢。我圍着鍋轉啊轉,好想吃一口!媽媽給我夾了一大塊,那味道香極了!

我一直以為這是我媽媽的廚藝秘笈,還在學校里經常偷偷跟人分享:「你知道嗎,雞蛋里加點麵粉煎熟可好吃了。我媽媽做的!」

同學很茫然:「是嗎?我家裡都是直接煎雞蛋。下次我讓我媽媽加點麵粉試試。」

長大後有次回家媽媽給我包餃子。先打了幾個雞蛋,放了一點鹽巴打散後直接放入油鍋中煎。我在旁邊着急地提醒媽媽:「媽你忘記放麵粉了!」

媽媽笑了,說:「你們小時候雞蛋金貴,要留着賣錢,還要留一些給爺爺奶奶吃。我是沒辦法才放點麵粉進去湊數。現在雞蛋隨便吃,還加什麼麵粉?」

我呆了呆:「原來是這樣。可是放了麵粉的雞蛋很好吃……」

這個話題似乎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的大門,媽媽開始回憶以前,遠到在我和妹妹三四歲的時候,大家都吃玉米面貼餅子。玉米面質地粗糙,做成餅後口感很差,刺得喉嚨生疼。我和妹妹不愛吃,媽媽就把貼餅子做成有頭有尾的小烏龜,小星星,長着長耳朵的兔子,憨態可掬的小豬等,哄着我們吃下去。

五月槐花香。每年到了槐花開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拿着鐮刀爬到樹上去摘槐花。摘滿一籃子,媽媽洗淨晾乾,撒上一層麵粉拌勻後上鍋蒸。蒸熟後,用蒜泥、鹽巴、白糖、醬油、麻油等調成料汁搭配着吃,香得不得了。

冬天天氣寒冷,除了窖藏蘿蔔和大白菜之外幾乎沒有青菜可以吃。為了讓冬天過得豐富一點,媽媽從春夏天就開始醃鹹菜。芥菜切絲,用各種調料拌好醃在罈子里,入冬後取出一點菜絲,切點蔥花和蒜末拌好,滴上幾滴麻油,是吃饅頭喝粥的佐餐佳品。除了芥菜絲之外,醃香椿葉,醃辣椒,媽媽還會做腐乳呢!漫長的冬天我們不僅不會沒菜吃,相比起沒什麼味道的青菜,我更喜歡吃味道濃郁的鹹菜呢!

除了醃鹹菜,媽媽還自己想辦法做豆芽。沒有青菜的日子裡豆芽就成了桌子上的常客。為了做豆芽給我們吃,父親年年都會種黃豆和綠豆,還專門改造了一個水缸,在水缸下方鑿了一個洞,用管道通到桶里。發豆芽之前先用清水泡上一夜,泡得胖胖的豆子們乖乖地躺在水缸里,每天都要用幾大桶清水倒進水缸里沖泡豆子,再順着水缸底部的管道流到水桶里。很快白白胖胖的豆芽們爭先恐後冒出來,一天一天越長越高。直到某天早上,媽媽從水缸里抓出一大把豆芽,摘掉豆莢後放進爆香蔥蒜的油鍋里。頓時豆芽的清香和着蔥蒜的香氣衝進鼻孔,充實我的味蕾,喚醒美好的一天。

時光慢慢溜走,我們在父母一餐一飯的供養中漸漸長大。直到我自己也做了母親,才更加深刻地體會到母親與孩子之間濃得化不開的食物糾葛。

孩子從剛出生到長成七八歲的小少年,不管何時何地,只要肚子餓了總是第一時間尋找我,吃飽喝足後又會投入到自己的世界裡,把我丟到腦後。看着孩子一天天長大的背影,我常常想:如果一個孩子,最基本的食物需求得不到滿足,對她而言意味着什麼呢?

上學後體力消耗變大,加上沒了日常加餐補給,孩子每天放學回家後第一件事便是去看餐桌。不太餓時她會先放下書包,換好鞋,這個過程中伸着腦袋看餐桌,嘴巴里還會問個不停:「媽媽今天吃什麼?」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如果非常餓的話,她會穿着鞋子直奔餐桌,在這個過程中胡亂甩掉書包和鞋子,一邊還嚷嚷着餓死了,我要吃飯。每當這時我總是感嘆:母親的第一要務當真是提供食物啊!提供食物給孩子,大概是母親和孩子之間最基本的關係了吧!

吃飯時大多數情況下她都會誇誇我,比如媽媽做的飯比學校的飯好吃多了;媽媽你知道我最愛吃什麼嗎?就是你做的土豆絲啊!今天的土豆絲真是好吃,我要開始土豆大戰了!誇得我心花怒放。偶爾她會挑食,對着桌子上的飯菜評價褒貶一番:「媽媽,西紅柿炒雞蛋糖放的太少了,一點都不甜」、「媽媽,排骨怎麼有點咸,你是一下子放了一勺鹽,沒有分成幾次一點一點放進去吧?」「哎呀,我不想再喝小米粥啦!」

儘管每次我都糾正她,教導她尊重媽媽的勞動果實,即便飯菜不合口味也要表示感謝,媽媽下次會改進的。其實我心裡一點都不介意,相反常常升起隱隱的幸福

每天每餐,樂此不疲。

時光就在這樣的糾纏里慢慢遠走。

相信將來在女兒的記憶里,也會深深地留下幾道菜的味道,那是屬於母親的味道。[1]

作者簡介

陳曉華,筆名陳北宋,2009年1月畢業於北京交通大學,獲工科博士學位,同年3月進入國家知識產權局工作。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