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園子(鍾常貴)
作品欣賞
母親的園子
屋前有塊180平方米的菜地，是我十幾年前買過來的。這些年，組上分得的幾畝地早就讓別人種了，唯有屋前這塊地仍由母親在耕種。如今母親歲數大了，身體每況愈下，每次回家，母親總是唉聲嘆氣地說：「老了真是沒用了。這塊地要是在前幾年哪會長這麼多雜草？」
我說：「娘，你已經快90歲了。這塊園子，你就讓它空着吧，想吃什麼我讓姐姐給你去買。」娘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說：「不是吃不來，是荒了怪可惜哩！甭提人家那麼遠的地都種了，家門口這塊地，怎能讓它荒着呢？」
母親年輕時，在隊裡算得上一把「生產好手」。包產到戶後，開始幾年母親除了忙田裡的活，一遇空閒便在自家的園子裡倒弄。這塊園子在母親手上被調弄得綠油油的，一年四季都有吃不完的菜，孩子們常常把祖母的園子比作大花園。母親心眼好，常常把一些菜食周濟三鄰四舍。
為便於管理，我特意請人砌了堵牆將園子圍了起來，呈半圓形，圍牆長度有70多米，母親每年都在圍牆邊上種一些絲瓜和冬瓜，隨它們伸展攀爬到牆上去。母親把園子一分為二，兩邊對開，說這樣排水方便。園子東側的一半用來種菜，西側的一半用來種黃豆或花生，母親這樣安排自然有她的道理，東側澆水方便靠近廚房。即便菜鍋上了灶，下園子摘菜也來得及。母親每每去菜園總是躡手躡腳繞着水坑邊沿走，她常對我們說，下園子要悠着點，不要把土踩成坑坑窪窪，板結了的土質沒有好收成。
母親像個裁縫師，將園子又分成大大小小十幾塊。按照事先的規劃：確定這塊種蔥蒜，那塊種辣椒。另外還把蘿蔔、西紅柿、四季豆、大白菜等分別種在不同的區域。經過精心布局的菜園在母親的侍弄下，呈現出一片茂盛的景象，各色菜花好像都在暗中較着勁開放。你看，那一排排似火炬般的葵花張着一張張笑盈盈的臉；那粉嘟嘟黃澄澄的南瓜花、絲瓜花好像在微風中吹着小喇叭。微風拂來、花枝招展，隨風起舞。有羞澀地打着朵兒的，也有藏在濃密的綠葉間悄悄開放的，像滿天的繁星眨巴着閃亮的眼睛。
門前還有兩棵桃樹，一棵李子樹。每到農曆二、三月，粉紅色的桃花與銀白色的李花競相開放，給我家添了一道亮麗的風景。而到了收穫時季，一綹綹絲瓜、黃瓜，胖嘟嘟圓溜溜垂掛在枝蔓上，使人頓生愛慕之心！
如今，母親身處高齡，時常還遭受着風濕的折騰，吃居難以自理。電話里，我一再勸告她老人家不要再下園子了，母親雖然嘴頭上答應，可就是閒不住，還經常打着拐杖去地里轉悠。
每次離家前，母親嘮嘮叨叨地說：「你們都走了，這塊地咋辦呢？」我說：「娘，身體要緊，你甭想那麼多了。」母親心裡顯然有點不高興，可我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老人家。瞧着形單影隻的母親，我心裡感到忐忑不安。[1]
作者簡介
常貴，教師，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