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淚花(鄭友貴）
作品欣賞
母親的淚花
慈母淚，遊子情。對母親的感情，似乎很難用語言來表達。遠在鄉村辛勤勞作的母親呵，我最難忘記的是你的淚花……
我呱呱落地在川江之岸的南溪縣鄉下，祖祖輩輩未曾走出過大山，斗大的字識不了幾個。吃穿困難問題一直困擾全家，貧窮一直糾纏着我的先輩們和我的父親、母親。母親卻發誓節衣縮食也要送我們幾姊妹讀書，這可能因為母親在縣城長大、見識廣一些的緣故。在我記憶中，母親對我似乎特別寵愛一些，大概是我上小學時成績還不錯的原因吧。那時，很難吃上豬肉，母親常常「悄悄」煮一兩個雞蛋讓我吃。母親說：「雞蛋吃了記性好。」家裡那時沒有其它的經濟收入，全靠養的幾隻雞下蛋賣了來買油買鹽啊。
從鄉下的小學一直讀到縣城的高中畢業，1979年我參加高考，真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母親當然是滿懷希望。可是，命運不濟，我和當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參考者一樣，名落孫山。當母親得知這一消息，好久都沒說話，她長長地嘆了一聲氣。透過家裡柴油燈那微弱的燈光，我看見母親那因勞累過早陷下去的眼眶裡眼淚直往下淌——我心裡比刀絞還難受……
在挫折面前，我挺直了腰，昂起了頭。這也許是母親那柔韌堅強性格的遺傳吧。在母親鼓勵和老實巴交的父親護送下，我到縣中學補習再考。在高考後的苦盼中，那年八月底的一天晚上，我清楚地記得，父親鄉政府開生產隊長會時取回一封掛號信，那是重慶煤礦學校寄給我的「新生錄取通知書」。那時考上中專都十分不容易，中專畢業後國家都要安排工作，也算跳「農門」了。母親把「新生錄取通知書」看了幾遍：「好了，這下好了！」竟用她粗糙的手抹眼淚。哦！我明白，這是她高興的淚啊，她老人家多年的夢終於變成了現實。透過母親那點點淚花，我猛然覺得她似乎年輕了許多。
母親農活家務活搶着干，體弱多病，年歲大了，可仍要堅持干農活，從未講過苦和累。後來，我在礦山工作，戀愛結婚成了家，多次寫信請她到礦區來住下，可她總不肯離開老家。
後來，我把在礦山耕耘的一點成果：就是一本薄薄的詩集，還有經作家、詩人徐建成先生編審，在《四川工人日報》副刊發的我國著名詩評家、四川大學尹在勤教授評介我詩文（尹在勤教授文章標題為《還有那麼一點詩的感覺》）的一張報紙，寄回了老家。母親視力已不太好了，我的詩集她撫看了一遍又一遍，報紙上的文章，由我小妹一字一字念給母親聽，她還還再三叫小妹讀慢一些。年邁的母親也多年不流淚了，可這次，小妹說，母親又一次禁不住淌下了淚花……
作者簡介
鄭友貴：四川宜賓人，作品散見《中國文化報》、《文藝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