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大道年初一的下午(耿永君)
作品欣賞
永樂大道年初一的下午
大年初一的午後，我從濃厚的年味里逃離出來，去永樂大道散步，想獨自享受那份開闊與寧靜。誰知我錯了，許多人早在那裡扶老攜幼開心地溜達，有如此眾多的志趣相投者，讓我好受感動。看來，酒場，麻將桌，熱鬧的春晚，無聊的電視劇已失去了往日的魅力，在好天氣面前它們都暗然失色了。人們更嚮往藍天下的暢快呼吸，春風中舒活筋骨，陽光里散淡心情。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人生觀的華麗轉身。
有位哲人說過，世上最寶貴的東西都是免費的。藍天是免費的，陽光是免費的，清新空氣是免費的，柔風是免費的，還有那寬寬的大道，紅紅的燈籠，親親的大理河都是免費的，都是你的，我的，他的。在一元復始的下午，於酒足飯飽之後，來到永樂大道，你，擁有強健的體魄和眼前這美好的一切，暢快淋漓地消受着大自然所賦予的燦爛時光，牛得像一個百萬富豪，你還有啥不滿足呢？
天氣溫暖的讓人陶醉。大理河的冰層開始鬆動，河面上滲出流水，兩岸潮濕一片。落雁砭下面的冰掛們感情非常脆弱，受不了太陽這份熱情，淚流滿面。這淚水是對寒冬的不舍，也是對石崖的依戀。河灘茂密的枯草被人放火燒了，焦黑的面容很是不雅，像剛經歷了一場大劫難。但地下的根系們卻非常活躍，正忙着醞釀或是精心構思一個宏大的藍圖，在即將到來的春季嶄露頭角，各顯異彩。
大道上那一排排垂柳，早不見晚見，都是我的老朋友了，一見面就舞動柔軟的腰肢向我熱情地問好。我當然也不能無動於衷，禮節性地握了握它們纖細的手臂。春江水暖鴨先知，那是江南。在陝北，最先傳遞春的信息的永遠是柳樹。關於垂柳，人們賦予它太多的寓意和色彩，詩詞歌賦抒情無數，但我發現它對文人騷客的過分熱情並無多少興趣。它們所關心的是如何順應時令泛綠、長葉、吐絮、拔節，如何在炎炎暑天撐起一方綠蔭，自成一處風景，這，才是它們追求的至高境界。人與樹木一樣，不慕虛榮，保持本真，淡定從容，順其自然，才會愜意無比，邁上精神的高地。
來到清水溝橋頭，我從橋上走過，仰頭望見落雁砭山上那十幾孔敞口的破敗窯洞，黑洞洞的深不可測。那是當年抗大學員們挖的簡陋住所。如今，人去窯在，窯洞見證了烽火年代艱難歲月，述說着久遠的往事。大理河左邊的永樂大道是鋼筋水泥築起的現代化住宅樓和商品店鋪，右邊是落雁砭村莊，城市和鄉村遙相呼應，古老與現代彼此映襯，車流與雞狗隔河相望，店鋪歌廳的音響與村裡的寂靜互相對比，在城鎮化的道路上並肩前行。只有大山、河灘保持了原始，依然是上郡時的山峁，是秦漢時的河灘，是古塞上的原貌，是征戰時的沙場。說不準那河灘里還能挖出閨中夢裡情人的累累白骨，能翻檢出邊塞詩人吟詠時落下的兩行熱淚......
我忽然隱隱聽到大理河冰層下流水潺潺，一派興致勃勃的樣子。哦，我明白了，多情的大理河，柔情似水的大理河，原來是要和北面流來的粗獷而英俊的無定河去千獅橋下面約會呢，怪不得走的那麼匆匆，那麼歡暢。我就不去千獅橋添亂了，那裡車水馬龍的夠喧囂了。除了為兩位情人深深祈禱，默默祝福，我還能再說點什麼呢？ [1]
作者簡介
耿永君，中學語文高級教師，陝西省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