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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的北國草-追憶從維熙先生(紅孩)

永遠的北國草-追憶從維熙先生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永遠的北國草-追憶從維熙先生》中國當代作家紅孩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永遠的北國草-追憶從維熙先生

十月二十九日下午,我正在醫院輸液,無意翻看微信,突然一則發自上海《文學報》的消息讓我大為震驚:著名作家從維熙先生於今晨逝世,享年八十六歲。我馬上細看,是介紹從先生創作的經歷。我愣了一會兒,馬上打電話給在天津出差的周明老師,我問他,您知道從維熙老師去世的消息嗎?周老師說,他還不知道。我說,您回來後,我們一起到從老師家裡看看。

我和從維熙老師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當時,我還是個在校的高中生,由於熱愛文學創作,經常參加北京市朝陽區文化館組織的文學講座。在那期間,我聽過蕭軍、劉紹棠、晏明、陳建功、鄭萬隆、張辛欣、韓少華等諸多名家的講座。這其中也包括大名鼎鼎的從維熙先生。那個年代,從維熙與王蒙、張賢亮、鄧友梅、蔣子龍、劉紹棠等人,幾乎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其名氣絕對不亞於當下的歌星影星。

從維熙的名字,是與他的名篇《大牆下的紅玉蘭》聯繫在一起的。因為小說題材寫的是監獄勞改生活,於是從維熙便有了「大牆文學之父」的雅號。而對於文學史而言,從維熙與王蒙、蔣子龍等人應該被列入新時期文學的主要開拓者。我真正記住從維熙的名字,是看了他的長篇小說《北國草》。這部長篇小說是分三次發表在《收穫》雜誌上的。記得在一次外出採風時,我對從老師說,我手裡有一本一九八三年的《收穫》,上面刊載着您的《北國草》,這刊物您還有嗎?從老師說,他好像沒有這本刊物了。我說,我把我那本給您吧。其實,我內心也有點捨不得呢,那可是我從撿破爛賣的錢里省出來買下的!

我和從老師更多的交往是最近十幾年的事。記得我們一起先後到過淮安、南充、濟南、西安,有的是採風,也有的是領獎。到淮安是二〇〇九年五月二十日。那次是參加由中國散文學會、江蘇省作家協會和淮安市淮陰區聯合舉辦的首屆全球華人漂母杯母愛散文獎徵文頒獎活動。作為這次活動的評委,我提出首屆評獎一定要邀請幾位影響大的作家參與,這樣對以後的評獎會有促進作用。當地政府領導說,我們跟作家不認識,你就代勞吧。於是,我便邀請了從維熙和柳萌兩位老作家。當地則邀請了淮安的著名詩人趙愷。按照會議的安排,上午頒獎活動後,下午要舉行獲獎作家關於母愛的座談會。作為主持人的我,本來以為,獲獎者無非說些感謝大會感謝評委的話,哪料,第一個發言的竟是已經七十五歲的從維熙老師。提起母親,自五十年代末就被打成右派在監獄、煤礦勞改二十餘年的老作家,一反上午在車上還嗨唱《紅莓花兒開》的快樂樣子,一臉凝重,一點點向我們講述了他的苦難經歷。特別是在講他離開北京後,有一年冬天,他請假從天津茶淀勞改農場回京,早晨五點天不亮出發,到北京已經過了晚上七點。進門原以為母親開始吃飯了,哪料看到的母親竟然是彎腰生爐子,幼小的孫子則在一旁哭泣。看到這悲涼的一幕,他再也控制不了,扔下自行車跪在母親面前,哽咽着連那句對不起都說不出來。說到這裡,從維熙老師幾次失聲,最後是老淚縱橫。接着,受到感染的柳萌、趙愷也都講述了自己的母親,動情之處,三個老人都抑制不住伏案哭泣。我當時沒有馬上勸阻,而是經過了一陣悲痛淒淒後,我才轉移了話題。在文壇,從維熙老師是出了名的孝子。

二〇一四年五月,第六屆冰心散文獎在濟南舉行頒獎禮。從維熙老師獲獎的散文是發表在《中國文化報》美文副刊上的《灕江情韻》。這篇散文是從老師二〇一三年十二月十五日應約發給我的。在信中,從老師寫道:「紅孩,接到你信,立即將美文給你發過去。你已到中年,要珍重自身健康了。收到後告我一信,切切。維熙。」十二月二十四日,這篇散文發表後,很快被中國作家網等網站轉載,並被收入多個散文選本。對於這篇散文,從老師是很得意的,我則認為,這篇散文應該視作從維熙的散文代表作。這篇散文獲得冰心散文獎後,許多電台播音員紛紛朗誦,更有許多語文教材將這篇散文作為教輔供學生閱讀學習。今年十月二十九日下午,天津微電台再度在各個文學圈發布了這篇散文。晚上,我反覆聽了幾遍,仿佛又看到了從老師在雨霧中來到灕江邊,和漁夫、鸚鵡對話。不知不覺,淚水打濕了我的枕頭。

算來,十幾年中我和從老師通信有二十幾封,在我的電腦里,至今保留着他和我的所有信息。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把那些信息重新看了一遍,每看到一條,都覺得他老人家在跟我面對面交流。他總是那樣笑眯眯的,抽着煙:

二〇一〇年十二月十八日:二十五日聖誕節快到了,給你發去這篇憶舊的《聖誕夜行》,挺有現實性和針對性的。你一讀便知其意了。祝節日快樂!

二〇一一年十一月三十日:紅孩你好!給陳長吟的信箱發稿,沒有發過去,乾脆煩你轉郵吧!中國一些自標清高的文化人,對財神二字就有多種貶義,多從宏觀上解析他們的思維,對財神景區來說,也許比寫些景物感受更有實際的保護意義。你一讀便知了。

二〇一二年七月四日:七月十一日為孫犁逝世十周年祭日,我將去白洋淀孫犁紀念館祭祀。現將一篇祭悼他的文章給你發過去,千萬不要發在十一日之後。夏安。(《孫犁文魂永生》《中國文化報》二〇一二年七月十日)

二〇一四年三月十日:紅孩,久久不見,有點想念。讓我感到有點得意的是,你們對優質稿子終於開了恩典——我接到稿費比過去多了一點點。今天又給你發過去一篇有關生存問題的文章,如喜歡望能將那兩幅龜兔之圖也用上。等你回信!祝春安!(《龜兔新說》《中國文化報》二〇一四年三月十二日)

二〇一九年十月三十日下午,我和周明老師相約到從維熙老師家中弔唁。從老師的夫人鍾紫蘭老師拖着疲憊的身體剛從外面辦事回來,看到我和周明,她不由得落下眼淚。我們安慰了鍾老師半天,她哽咽着說,她和從老師結婚快三十年了,從老師始終是一個堅強快樂的人。我說,從老師有文人的骨氣,還有江湖的俠氣,有時也有點童趣。鍾老師說,從維熙人緣很好,樓下的小孩都管他叫「老頑童爺爺」。一次,有個警察朋友開着警車來看他,當那人問街坊從維熙住幾樓時,街坊說,你要幹嘛?從老師可是大好人呀!

在從老師的臥室,周明老師對我說,當初維熙和小蘭結婚時我和王蒙、劉紹棠、浩然、鄧友梅、吳泰昌等人都參加了,大家熱鬧了一晚上。我說,當時你們都是叱咤文壇的人物啊!說話間,鍾老師又把我們帶到從老師的書房。書房呈南北通透的一長條狀,書桌在靠南邊的窗戶下,上邊擺放着平板電腦。我注意到,從老師給我的許多信稿都是在深夜,想來老人家是多麼的勤奮!鍾老師指着一張柔軟的躺椅說,維熙累了,就喜歡躺在這兒休息,抽煙,可惜才用了一年多。

我和周明老師離開從家已是黃昏,在樓下周老師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我對周老師說,咱們在路上走走吧,我感到心裡憋得慌。在一棵白楊樹下,我對周老師說,印象中咱們是在二〇一六年,也是這樣的季節,和從老師夫婦一同在長虹橋路南的一家私家菜館聚會。那天中午,從老師打電話問我,周明在北京嗎?如果在,咱們晚上一起吃飯。那晚,周老師和從老師兩個老友都喝了不少白酒,我因為在服中藥,就喝了點飲料。從老師見我如此,就說,你得多注意身體啊!席間,鍾老師幾次勸從老師少抽煙少喝酒,可從老師還是一邊笑眯眯地答應着一邊依然大口抽煙大口喝酒。鍾老師對着我們,只好無可奈何地搖頭苦笑着。這就是從維熙,一個讓你永遠忘不了的從維熙!一棵讓你永生難忘的北國草!

註:本文原載於《中國文化報》,經中國散文學會常務副會長紅孩先生特別授權發布![1]

作者簡介

紅孩,1967年生於北京。1984年開始從事文學創作。

參考資料